「你從沒在接受掃瞄時這麼安靜過，除非你快死了，或是在讀Rand拿來的報告，或是在策劃什麼陰謀。」McCoy瞇起眼睛。「你現在沒流得我一身是血，手上也沒有PADD，所以啦，你在想什麼？」

「Bones，你年紀大了，疑神疑鬼的。」Jim說。

McCoy向他挑起一邊眉毛。

= = =

 

Jim一走出浴室便用電腦定位Rand和Spock的位置。

他發現他們在植物園，於是他決定單獨去找Bones做那些掃描，這樣就不用拖Spock一起去了。Spock已經去太多次醫療室了。Jim最好自己去，免得害他得跟著來。反正植物園裡那麼多種植物，Spock要花好一段時間才會全部掃瞄完畢。

所以Jim套上一件乾淨制服往醫療室去。要不然Bones遲早會整死他的。他可不希望成天留意自己最好的朋友何時會揮舞著無針注射器攻擊他。

他發現醫療室比他上次來時有活力多了。醫生護士們忙碌地再三確認藥品，複製缺漏的品項，並檢查設備。Bones顯然已告訴他們，接下來企業號會面臨比Cromtic星任務更危險的情況。

Jim毫不懷疑各部門都正緊鑼密鼓地動員起來。他對自己船員的專業程度非常滿意。若是在去第42號星際基地的路上遇上任何攻擊，他們絕對已做好萬全準備。

「給我坐到生物床上去。」McCoy一看見Jim走進入口便喊道。

Jim翻了個白眼照做了。他感覺很好，應該掃瞄不出哪裡有問題。說到這個，他想到了──

「Bones，如果掃瞄出來沒問題，你得解除我的禁令，讓我回去執勤。」Jim堅決地說。Bones拿醫用三錄儀開始掃瞄他。

「Jim，你開玩笑吧？」McCoy呻吟道，生氣地瞪了Jim一眼。「我說了還要兩天。」

「不行。」Jim嚴肅地說。「我們一個多小時後就要離開這裡，也就是1800，到時候我必須坐在艦長椅上。」

McCoy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要是Spock恢復正常，我就不會這樣要求了。」Jim安靜地繼續說，「如果我們被獵戶座人攻擊，那我無論如何都會去艦橋，不論你准不准。但我寧願先得到你的允許。」

McCoy嘆了口氣。「該死。我最討厭你講道理了。但比起Chekov，我寧可是你待在艦橋上。雖然他是個聰明的孩子。」

Jim嗤地笑了一聲。過了這麼久，Bones還是對那孩子有意見。幸好Chekov幽默地接受了，並一有機會就扯Bones後腿。Jim沒意見。

McCoy做掃瞄時，Jim安靜地等著，連McCoy決定跑兩次掃瞄他都沒抗議。他忙著想事情。

「好啦，有話快說。」McCoy大聲說，嚇了Jim一大跳，生物床嗶嗶作響。

「什麼？」Jim瞪著他說。

「你從沒在接受掃瞄時這麼安靜過，除非你快死了，或是在讀Rand拿來的報告，或是在策劃什麼陰謀。」McCoy瞇起眼睛。「你現在沒流得我一身是血，手上也沒有PADD，所以啦，你在想什麼？」

「Bones，你年紀大了，疑神疑鬼的。」Jim說。

McCoy向他挑起一邊眉毛。

Jim做了個怪相，然後坦承道，「好啦，好啦。我在想Spock的事。」

「我為什麼一點也不意外？」McCoy翻了個白眼問道。然後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Jim不理他，繼續正經地說道，「我沒預期到情況會變得這麼危險……他才十三歲，Bones。」

「你在想什麼，Jim？」McCoy問道，笑容消失了。

「我在想，等我們到了星際基地，是不是該把他送去Sarek那裡。」Jim嘆道。

McCoy瞪大了眼睛。

Jim毫無幽默感地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沒想到他讓這個如此了解自己的人驚訝了。「他是個孩子，Bones。而我們現在要故意讓船變成敵人目標。就算完全照計畫進行，船員們也仍身處危險之中。船員們受過訓練，能應付危險情況，並在最大可能限度內求生。但Spock還沒有那些記憶。當我有能力把那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還會選擇讓他面臨危險嗎？」Jim摸摸後頸。「答案很簡單：我不會。」

「我不會反對的。」McCoy一會兒後說。「換作是我的女兒……」他搖搖頭。「我第一天就會請假帶她回地球。太空太他媽危險了。」

「要不是我需要你在船上，就會派你陪他去了。」Jim說。他最信任Bones，而Bones也是他以外Spock花最多時間相處的人。但Bones太出色了，Jim的船員不能沒有他，尤其當他們正處在極可能出現傷兵的情況下。「我考慮派Rand陪他去。」

「她很不錯。」McCoy同意道。「他認識她，她也有能力保護他。」

Jim點頭同意。他毫不懷疑他的文書官會揍扁任何一個對Spock有惡意的人，這也是他把她排在第二順位的原因。

「但是，Jim，」McCoy繼續道，「我們還有幾天才會到達基地。你仍有時間讓他長大。」

「增歲機器還要至少一週才會完成。這個速度不夠我拿Spock冒險。」Jim指出。

McCoy又翻了個白眼。「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孩子迷戀你，帶他去約會啊。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Jim震驚地瞪大眼睛。「約會？」他尖叫。他清清喉嚨。「他才十三歲！我做不到！」

「拜託，Jim，我的意思是純潔的約會。」McCoy抱怨道。他惱怒地瞪了Jim一眼，然後嗤道：「好吧，我忘了我在和『喜歡誰就上了誰』先生說話。」

Jim的臉唰地紅了，他揉揉後頸。「我會考慮的。」他喃喃地說。也許等Spock不是青少年再說吧。

McCoy精明地看著他。「積極哄那孩子高興是在增歲機器建好前的最佳選項。再說，你不是得至少讓他跳到十七歲嗎？」

Jim迷惑地皺著眉。「從哪得來十七歲這數字的？」

「Chekov。如果那小子能應對危險狀況，那麼同樣年紀的Spock一定也行。」McCoy指出。

「我想Spock沒那麼早加入艦隊。」Jim說，試著回想Spock是幾歲入伍的。他上次讀Spock的檔案是幾個月前的事，應該至少有十八歲吧，還是十九？得確認一下。

「有差別嗎？」McCoy問道。

「如果他不記得當初加入艦隊的原因就有差。在他想起理由之前，都算是公民。」Jim說。他考慮過了。「但這是個好主意，」他不情願地坦承，「尤其因為Spock不想用增歲機器。」

McCoy又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你知道，等Spock恢復正常年紀，我會告訴他約會是你的主意。」Jim惱怒地說。

McCoy的笑容消失了。

輪到Jim笑得一臉跩樣。

「喔，給我滾出我的醫療室。」McCoy咕噥道。

Jim開心地跳下生物床。「別忘了解除我的禁令。」

「我十分鐘內就會上傳文件。」McCoy說，滿不在意地揮揮手。

Jim點點頭，離開醫療室去找Spock。 

 

= = =

 

Jim穿過通往植物園的雙層門。這裡很寬敞，是船上除了貨倉和引擎艙之外最大的空間。

在原本的設計藍圖中這裡是保齡球場，在對戰Nero的處女航時它也的確是個保齡球場。但紅物質造成整艘船內部結構的損傷把它毀了，Jim沒修復原來的保齡球場，而決定以別的方式利用這個空間。

植物園這個超棒的主意是Sulu想出來的。

植物園讓研究異星植物學的科學家們能應用並實驗，對其他船員也有情緒上的正面效果。這裡是一方小小的家園，種滿了地球及幾乎所有聯邦成員星的植物。這裡可以是公園，可以野餐，可以冥想，可以約會，以及許多保齡球場達不到的功能。

而現在它提供了一個瓦肯青少年打發時間的地方。

Spock站在幾株安多利冰花前，避開空調系統的冷風。他忙著看三錄儀上的讀數，Jim走進來時也沒抬頭。

文書官Rand坐在他身旁。她脫掉了靴子，在草地上動著腳趾，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光為了這個，建這花園就值了。Jim心想，忍不住對他倆露出笑容。

「Captain。」Rand發現他之後說道。

Spock馬上轉身。「Jim。」

Jim注意到Spock肩膀的肌肉放鬆了下來，嘴角的動作幾乎是個微笑。他回答，「嘿，Spock，Rand。」

Rand套上靴子站起身。Spock走向Jim。

「企業號將於1800離開Cromtic星系。」Jim向兩人說。

Rand若有所思地瞇起了藍色眼睛。「那麼我該回到崗位上了。一定有大批報告等著處理。」

「不急。」Jim急忙說。

「是的，因為它們一定會及時完成的。」Rand同意道，語氣有點太過堅決了。

Jim忍住別做鬼臉。

「失陪了，艦長。中校。」Rand說，向Jim及Spock點點頭，接著大步離開了花園。

「星艦來的訊息是令企業號離開此地的原因嗎？」Spock平靜地問道。

Jim點頭。「是啊。」他坐在草地上Rand剛才坐著的地方。

Spock沒有開口問，就在他身邊坐下。Jim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有點訝異Spock和昨晚相比大了好多。他已經長到Jim的胸部高度了，再跳個幾歲就會比Jim高了。

Jim很快地告訴他星際基地被毀的事，以及企業號面臨的危險情況。

Spock變得比平時更心事重重、安靜而蒼白。

Jim思考著Spock的反應。他感到罪惡感，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逼迫Spock。他開始質疑自己當初老實告訴Spock他真實年紀的決定是否正確。也許一直把他當孩子對待會更好，讓他保有久一點的天真無邪。

但他又想，換成他自己在同樣的情況下會如何反應。突然來到一艘星艦上，被一群陌生人包圍，離熟悉的環境十萬八千里遠。就算是瓦肯孩子，也會被嚇壞的。

至少知道了事實，Spock能比較弄得清狀況。

「嘿，你喜歡這裡嗎？」Jim問道，換一個不那麼嚴肅的話題。

「植物種類繁多，令人驚訝。」Spock說，精神一振。「我沒想到會看見安多利植物和一種瓦肯薄荷被種在一起，考慮到它們相異的原生環境。」

「對啊，那個可花了一番心思呢。」Jim高興地說。「是科學部想出來的。植物學家們喜歡找出哪些植物可以種在一起，哪些適合養在星艦上。光是計算微型防護罩裡的氣候就花了數學家們好幾天呢。」他沒提到輪機室的精力都被花在修復受損的船身了。

「我有個疑問。」Spock說。

「什麼？」Jim問道。

「為什麼有幾株地球植物的平均高度只有11.4吋？」Spock挑起一邊眉毛問道。「三錄儀的讀數顯示它們不是幼樹，但它們的高度和電腦資料庫中的不一致。」

Jim眨眨眼。「喔！你是說盆景啊！」

Spock好奇地偏著頭。

「那些是Sulu的盆景俱樂部養的。」Jim說，「那是一種藝術。」

「它們相當美觀。」Spock坦承。

「你得問Sulu了，」Jim說，「我不是俱樂部成員，也不太清楚那是怎麼養出來的。」

Spock點頭，接著以不尋常的猶豫語氣說道。「文書官Rand說，摘取這裡的植物樣本是可接受的。」

「是的，沒錯。」Jim說。

Spock從連身衣身前的口袋裡拿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紅玫瑰花蕾，大約Jim的食指長度。Spock向他伸出手，補上一句，「文書官Rand向我說明，人類習俗上將互相贈與花朵視為友好行為，而紅玫瑰又比其他花朵具情感意義。」

「沒錯。」Jim震驚了好一會兒之後說。他輕輕從Spock指間接過玫瑰，雖然他很感謝Rand有提醒過Spock注意花刺，但同時他也在想可以派什麼可怕的工作給她做，以回報她的胡鬧。顯然她太閒了才有時間想這種事，他在心裡抱怨著，並想著Scotty不知有沒有什麼又油又臭的東西要清洗。

「我承認不能理解將薔薇花科植物的顏色規定意義有何邏輯。」Spock說，聲音恢復自信。

「我想不是規定的，」Jim說，「我想是地球文化慢慢發展出來，最後成為傳統。再說，紅色對人類來說有各種重要意義。」

「因為人類血液因血紅素而呈現紅色。」Spock說。

「沒錯。」Jim同意道，並起身。「你逛完了嗎？」

Spock點頭。「我已結束對植物的各式掃瞄。」

「很好，那我們先去一趟我房間，我把這個擺著。」Jim說，示意他手上的玫瑰，並走向出口。

Spock跟在他身後。

「我們離開Cromtic時你想要待在艦橋上嗎？我打算和領袖們道別。」Jim繼續道，「我想他們也想看看你。」

Spock點頭同意，和Jim肩並肩離開了花園。

 

= = =

 

Pike上將的電話結束後才過了兩個小時，企業號全體船員已進入全速運轉。所有部門的每一台電腦都已跑完了系統確認。輪機室盯著受損的引擎零件。Scott下去了星球表面，並和Keenser及其他軍官一起回來。Hernandez中尉已調高了短程及遠程掃瞄器的敏銳度。

對Jim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Bones終於上繳公文，解除了他的醫療禁令。

Jim坐在艦長椅上，享受著終於回到這個位子上的感覺。他等了太久了。直到回到這裡，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它。

他終於又是企業號的艦長了。

唯一和平常的艦橋成員不同的一點是，Hernandez正坐在科學官的位子上。

「艦長，所有部門皆已回報準備完畢。」Uhura轉向他說。

「電腦確認完畢，簡長。」Chekov說。

「導航電腦也確認。」Sulu補充，手指快速地在控制台上動作。「到第42號星際基地的路線已制定完畢。」

Jim按下椅子上呼叫輪機室的按鈕。「Mr. Scott，引擎如何？」

「目前很好，艦長。」Scotty說。「可以的話，泥盡量把速度壓在曲速三以下。」

「我會記住的，Scotty。」Jim說，感到好笑。等精密計時表顯示時間終於到了1800小時，他站起身。是時候向Cromtic星及她的人民告別了。「Uhura中尉，呼叫Cromtic領袖們。」

「是，長官。呼叫頻道已打開。」Uhura說，優雅地舞動手指。

艦橋上的螢幕原本顯示的是他們下方的美麗星球，現在跳轉成一個以圓形圖案裝飾的大會議室的畫面。Cromtic領袖們面對艦橋成員站成半圓形。

Jim向他們鞠躬，在他身邊的Spock也照做。

「你們好，Cromtic大道的領袖們。」Jim說。

「你們好，聯邦大道的Captain James Tiberius Kirk。」領袖Surn以莊嚴的聲音說道，其他人的觸鬚愉快地跳動。

「恐怕我們得提早結束拜訪了。」Jim說，「我們接到命令，必須前往別處。」

「我們能理解你們有任務在身。」領袖Marh說，「雖然幼獸們會非常失望。Yarm很希望能再和名為tribble的長毛生物再玩耍一次。」

Jim嘴角上揚。「那麼，請代我向他道歉。」

Marh的觸鬚也被逗樂地捲了起來。

「聯邦將於幾週後派一位大使及星際基地工程團隊來。」Jim繼續道，「並希望這不是企業號最後一次拜訪你們的人民。」

「我們期待接見更多來自聯邦大道的客人。」領袖Tilk甜蜜地說，「而你們的再度拜訪將再歡迎不過，名為James Tiberius Kirk的艦長，及名為企業號的星艦上的全體船員。」

「請告知我們聯邦大道的Spock中校的情況。」Marh補充道，「他尚未恢復為成人，我們相當關切他的狀況。」

「我們會的。」Jim同意。

「那麼，待下次彼此之道交會時再見。」領袖Gemt慢慢地說。他因年老而顏色蒼白的觸鬚揮舞成道別的樣子。「Cromtic人民祝福你們好運。」

「祝福你們的人民健康富饒。」Jim回道。

他們再次互相鞠躬，接著螢幕跳回Cromtic星的景觀。

Jim坐回指揮椅。

「Sulu中尉，我們出發吧，用脈衝動力。」Jim說。

「是，艦長。保持脈衝動力直到離開星球重力範圍。」Sulu說，手指自信地操控著控制台。

螢幕上的Cromtic星越來越小。

「將於3.5秒後離開重力範圍。」Chekov說。

倒數時Jim發現自己注視著Spock的臉，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艦橋成員上。

男孩的雙眼再度閃爍著興奮期待。他抬起下巴，這時Jim知道倒數已結束了。

「曲速二，Mr. Sulu。」Jim說，正好在時間上。

「是，曲速二，長官。」Sulu說。他慢慢推動那閃亮的銀色曲速引擎把手。

Jim屏住呼吸，雖然他對Scotty有信心，不過現在就是見真章的時刻了。他閉上眼睛，感覺引擎的震動逐漸頻繁，很快地Jim感受到一陣像是縱身一跳的快感，那代表船已進入曲速。

他露出笑容，張開眼睛，正好看見Sulu和Chekov正在擊掌。

Jim按下按鈕，再次呼叫輪機室。「幹得好，Mr. Scott。」他能聽見背景有歡呼聲。

「不喀氣，艦長。」Scotty說，聲音透過椅子的擴音器傳來。接著Jim聽見背景傳來一聲金屬碰撞的巨響，他吃驚地眨眨眼。「喂！」Scotty喊道，「Keenser，泥給我下來！我說過多少次──」

整個艦橋爆出一陣吃吃竊笑，Jim笑著切斷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