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a，Sarawat簽名了。」Chat啐道。

Tine低頭看自己的鎖骨，那是他和Sarawat立下約定時，Sarawat在他身上留下的惡魔簽名。在那之後Tine從沒離開過Sarawat身邊，他一直不知道這個簽名能起什麼作用。

「那他媽是什麼意思？」Mil大吼，伸手抓住Tine光裸的肩膀，但立刻又吃痛地抽回手。

「意思是這個天使我們動不了了，他是Sarawat的寵物。你不能碰他，不能傷害他，當然也不能操他。懂了嗎？你一觸動他的簽名，他就立刻知道他的寵物在哪裡，他現在說不定已經往這裡殺過來了！」Chat警戒地往後退了兩步，不願意靠近Tine了。

「可惡！」Mil暴怒的模樣讓他濃密的眉毛更顯猙獰，「我們難道拿Sarawat一點辦法也沒有嗎！就這樣束手無策，等他來接他的小寶貝回家嗎？」

「未必。」Chat往房間角落走去，「既然知道他會過來，我們不妨先做好準備，等他自投羅網。」

「Chat，兄弟，你不會是打算……喂喂，那個玩意兒收起來，你想要把自己人也幹掉嗎？」Bank喊了起來。

Chat手上拿著一把手槍回來，他手法熟練地將手槍上膛。

「Sarawat才不是我們自己人，你看他有多礙事！他一直在妨礙我們蠱惑Phukong你是不知道嗎？」Chat說。「還有那邊那個天使，Mil一直說很想上。上次才剛制服人家，Sarawat就衝來把人搶走，還簽名宣示主權！他媽的擺明跟我們作對！今天一定要把他一槍斃了。」

「你把他一槍斃了，他無形體化之後回去地獄，要是到處打我們小報告，我們也沒有好日子過。」Mil說。「再說，自己人互鬥，上面會不高興。」

「不行，我不要被抓回去處罰！我不要蹲苦牢！」Bank喊道。

「看不出來你這麼孬啊。」Chat嗆他。

「倒是有個方法。我們推給Phukong就行了。」Mil向倒在地上的Phukong挑眉，接著轉向Tine。「解決掉Sarawat之後，我們再來好好找點樂子。你就先坐在第一排欣賞好戲吧。」

Tine看著三名惡魔佈下新的陷阱，他們喃喃念著咒文，一縷縷黑色煙塵在房間中出現又消失，直到空氣中布滿散發不祥氣息的黑魔法。他感覺到鎖骨上Sarawat的簽名印記仍然隱隱發熱，彷彿為他注入能量，他覺得自己身體慢慢溫暖起來。空氣中的黑魔法氣息不再濕黏地壓在他皮膚上，纏住他四肢的煙霧般的束縛不再如鋼鐵般堅硬。Tine不動聲色地探向自己的魔法，他的魔法一喚即起，蓄勢待發。

Sarawat的力量在他體內，支撐著他，保護著他。他有種感覺，彷彿有一層看不見的光暈將他包圍，那些針對天使的黑魔法已無法碰觸他。

「這樣應該夠了吧。」一會兒後Mil終於滿意了，他環顧房間。「把Sarawat踢回地獄去。我們在這裡就逍遙多了。早該這麼做了。之前敗給他都是因為我們太輕敵了，他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

「一槍斃掉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Bank說。

三名惡魔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如何折磨Sarawat，他們越說越殘暴，越說越血腥。怒火在Tine胸口翻騰，他不能束手無策地坐在地上，等著Sarawat自己送頭來。

只要一個契機，一個讓那三人分神的機會，他就要發動攻擊，脫逃出去。他觀察環境，下方搖頭晃腦、談笑扭動的狂歡人群會是很好的掩護。這時他發現Phukong已經醒轉，只是一動也不動地躺著。他身上的繩子不知何時已經鬆脫，可能是惡魔們分心準備迎接Sarawat時，無暇顧及Phukong所致。

被忽略的不只是Phukong，還有落在Phukong視線中的，放在桌上的手槍。

「哈，我想到了，我們一人一發射在他臉上，讓Sarawat看看他的寵物被射得連睫毛裡都黏糊糊的樣子，一定很精彩。」Mil說。

旁邊兩個惡魔拍手大笑。他們望向Tine，眼神中的邪惡淫慾讓Tine作嘔。不好，他們的注意力回到Tine身上了。

「你、你們就盡量為所欲為吧！待會P’Type來了，正好讓他看看你們這些廢物都是怎麼為非作歹，怎麼褻瀆主的使者的！他會當場把你們劈成兩半！」他虛張聲勢地喊道。他其實不知道P’Type身在何處，是否知道Tine身陷危機。但看三名惡魔眼神中的驚懼，搬出P’Type的名聲看來是有用的。

「Type？就是那個……」Bank看向同伴。

「是上次清邁事件中單槍匹馬幹掉了十二個惡魔的那個可怕的天使嗎？」Chat瞪大眼睛。

「那個Type為什麼會來？他是你什麼人？」Mil問道。

「Type是我哥哥。」Tine昂起下巴。

惡魔們皺起眉頭。家人對於惡魔來說是個遙遠的觀念。天使才擁有家人，而惡魔大部分是天使墮落而成，墮落之後，等同和家人斷絕關係。沒有一個惡魔擁有家人，他們只有狐群狗黨，酒肉朋友。

「他最近到曼谷了，他是來找我的。」Tine繼續追擊。說實在他不知道Type來曼谷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必須嚇退這些惡魔。「所、所以你們──」

Mil的嗤笑聲打斷了他。

「你以為我們這麼好騙啊？可愛的小天使，你話太多囉？這張嘴要是塞起來應該更可愛喔？」Mil轉轉手指，手心上憑空變出了一個皮革綁帶的口球。Chat見狀也恢復了冷靜，只有Bank還睜大眼睛，看起來很緊張。

「Mil──」Bank說。

碰！

Bank應聲倒地。

Phukong站在他身後，手中的手槍冒出一道細煙。

「幹！」Mil大喊，舉起手要攻擊Phukong。

「Tine快跑！」Phukong大喊。

Tine抓住機會，體內的魔法在皮膚下急流湧動，就等他呼喚。他閉上眼，深深吸氣。被Mil的黑魔法壓抑住，彷彿海底火山般蓄積能量的天使魔法，有了Sarawat簽名的引路，在這瞬間化為強烈的爆發。

Tine張開手掌，隨著一聲巨響，整面的落地玻璃爆開，樓下舞池的雷射光線瘋狂閃爍，Tine衝破了身上的黑煙狀束縛，同時也衝撞開了此地設來囚禁天使的魔法陣。

在能量的爆發中，Tine的翅膀無意識地完全伸展開來。在受傷後，Tine第一次在Sarawat以外的人面前展開了雪白的新生翅膀。他的翅膀健壯而豐潤，羽毛的光澤閃閃發亮。他邁開長腿，爬上外頭的小陽台，準備離開。舞池中的群眾發出陣陣驚呼。

這時Tine才發現有哪裡不對勁。

群眾並沒有因為剛才的玻璃爆炸而受傷慘叫、爭相躲避，相反地，他們都仰著頭，臉上露出既驚愕又著迷的神情。

爆開的玻璃碎片化為虹彩般的光芒，彷彿初雪般緩緩飄落，在舞池的光線照射下更添迷幻的美麗。

Tine攀在小陽台上，一瞬間忘記自己爬上來的目的。從高處往下看的角度喚起了他方才夢中的兒時記憶。關於自己在下不來的高處樹枝上，拍打著翅膀，不知如何是好的模糊印象。

當時哥哥來接他了。當時他明白了愛是香氣。

就像Sarawat身上那股迷人的濃郁香氣。

原來他一直在Sarawat身上感受到的那股香甜的氣息，就是愛。

愛。每次被Tine逼問時，Sarawat都說他不用這個字，但卻從來沒有否認過愛他。

Sarawat愛我。

望著滿天如夢似幻的美麗光芒，Tine這才明白。

而這時他又嗅到了熟悉的香甜，他往下俯視群眾，在舞池的盡頭，他看見了那個想念的身影。

Sarawat來了。

Tine的眼角泛起濕氣。一定是Sarawat為了保護舞池中的人類不受傷，才施法將碎玻璃變化為漫天美景。情急之下，為了及時的爆發力，Sarawat也展開了他烏黑美麗的惡魔翅膀。他身旁的人們驚愕地望著他。

他們隔著群眾四目相接。Sarawat眼中寫滿急切的擔憂，他邁開腳步，向Tine的方向奔去。舞池中的人潮紛紛讓道，在他面前清出一條道路。

Tine放開手，展開翅膀，向Sarawat飛去。在一個飛越群眾頭頂的美妙滑翔後，Tine終於撲進了他心愛的惡魔的懷裡。Sarawat伸長手臂，牢牢地接住了他。

「我愛你，Sarawat。」Tine哽咽著說，伸手圈住惡魔的脖子。

Sarawat將他緊緊摟著，他的眼中彷彿有整個銀河，而這個銀河正要氾濫成災。他的嘴唇顫抖著，一個深呼吸後，那雙飽滿柔軟的嘴唇說出了Tine最沒想到的一句話。

「我愛你，Tine。」

他們雙唇相接，閉上眼，盡情感受對方在自己懷抱中的溫度。兩雙翅膀向前蓋闔，將對方包覆進自己的柔軟羽毛中。

舞池中的眾人歡呼起來，掌聲此起彼落。他們看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仍然不明就裡地感到快樂。

直到一聲槍響劃破了此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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