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廚師把裝得滿滿的早餐托盤塞進Merlin手中，他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Arthur隨時有可能互換的事了。

4

 

一直到廚師把裝得滿滿的早餐托盤塞進Merlin手中，他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Arthur隨時有可能互換的事了。

雖然這麼想有點自私，但他原本以為自己能有更多獨佔Arthur的時間。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讓另一個人進入Arthur的，同時也是他的生活。

他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進來！」，才輕輕推開門進去。

Arthur坐在桌前，看起來清醒了許多。他專注地看著Merlin放下托盤，一樣樣把食物擺出來。都放好之後，Merlin甚至還鞠了一個躬。

「Merlin，你這個白痴。」Arthur說。「是我啦。」

「咦？」

Arthur有點惱怒地嘆了一口氣。

「我特地拿了這麼豐盛的早餐耶。」Merlin說，覺得自己真的好白痴。

「坐下，吃。」Arthur命道。

他們沉默地吃了起來，Arthur一直盯著他看，讓他全身不自在。

「你真的以為我互換了？」吃掉大半早餐後，Arthur開口問他。Merlin點點頭。

「Merlin，你有沒有想過……」Arthur喝了兩口水，似乎在思考怎麼開口。「也許你的靈魂伴侶不是那個死掉的女孩？也許另有其人？」

Merlin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話題怎麼跑到自己身上來的。

「呃，我並不怎麼在意靈魂伴侶的事。應該說，我認為就算有靈魂伴侶，也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影響。」

「好奇怪的說法。怎麼說？」Arthur皺著眉頭。

「我已經……有你了。」Merlin說，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才好。然後他看見Arthur驚訝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措詞，瞬間燒紅了臉。

「我的意思是，我每天花這麼多時間和你在一起，我的生活繞著你打轉……」Merlin避重就輕地說。

「告訴我實話，Merlin。」Arthur輕聲說。他似乎還是不太舒服，一頭亂翹的金髮沒有梳理，寬大的白色襯衣也睡得皺皺的，在晨光的照拂中，他看起來格外脆弱。

「你對我來說，不只是我的王子而已。」Merlin輕輕地說，「你知道我願意用一切力量保護你，我願意一生守在你身旁，直到最後。你是……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以說是我的命運。我真的不覺得和另一個人互換會改變這點。沒錯，我會有個伴，也許有一個家庭，但你仍然會是我的第一優先。」

「Merlin，你知道你對我來說，也不是一般的僕人。我不會為了隨便哪個僕人反抗父親，或冒生命危險去找解藥，或是搶著喝毒酒。」Arthur認真地說。

Merlin笑了。「幸好不會，不然你有幾條命都不夠。」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就是彼此的靈魂伴侶？」Arthur問道。他這句話仍說得很輕，但聽在Merlin耳中有如雷聲隆隆。

「沒……沒有。怎麼可能……」Merlin結結巴巴地說。突然間Arthur靠得好近，Merlin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熱氣。

「我已經這麼想好一陣子了。但就算我錯了，我們也會一直在彼此身旁。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Arthur越靠越近，Merlin只覺得自己心跳越來越快，大腦一片混亂。

「我……可是……為什麼是我？」

「Merlin，你這個傻瓜。」Arthur說。「我愛你，你難道還不明白？」

Arthur的唇有火腿的味道，Merlin猜想自己大概也是。

 

= = =

 

Merlin的二十歲生日要到了。Arthur既恐懼又期待地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在表明心意之後，他和Merlin無疑變得更加親密。早晚的更衣時間，Merlin的手指停留在他皮膚上的時間明顯增加了。一起在房間裡用餐的次數也變得更加頻繁。Merlin的笑容是那麼可愛，Arthur必須時不時偷個吻，好把那笑容抹掉，但一點用也沒有。

邊界的森林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痕跡，Arthur奉命去勘察。他正在集結騎士，準備出發時，Merlin才姍姍來遲。

「這是你的行李。Gaius說我不能跟你們去。我應該留在家裡以防互換發生。我猜他是想拷問我的靈魂伴侶吧。」他悶悶不樂地說，一邊把Arthur的行囊固定在馬背上。

「你是應該留下，以免影響任務。我兩三天就回來，去看看而已，八成只是當地村民大驚小怪。」

Arthur又開始不安了，雖然Merlin認為靈魂伴侶的出現與否不會影響他倆的關係。但他從沒聽過能抗拒靈魂的連繫。Merlin也許會離開他，甚至離開Camelot。Arthur無法想像身邊沒有他陪伴的日子，但他又能怎麼辦？

「你又來了。」Merlin說。

「嗯？」

「露出那種表情。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暴斃似的。」

Arthur笑了，他真希望自己能像Merlin一樣有堅定不移的信心。他很快地在Merlin臉上輕啄一下，翻身上馬。旁邊的Sir Gwaine咳了一聲，但仍聽得出在竊笑。

 

= = =

 

Arthur睜開眼睛，熟悉的紅色四柱大床映入眼簾。他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Merlin跑去哪裡了，從陽光的亮度判斷，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他揉揉眼睛，用手梳過頭髮。頭髮短了很多，陌生的觸感讓他整個人嚇醒了。

Arthur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身體。

這不是我的身體！

Arthur摸摸臉，又摸摸赤裸的胸膛。這百分之百不是他的身體。

他和靈魂伴侶互換了！這真的發生了！

Arthur發出一聲驚喜的歡呼，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探索的時刻是最充滿驚奇的。他慢慢撫過臉頰，下巴變尖了，臉形比較瘦長。他的體型也比較纖瘦，不像Arthur那麼強壯，但仍相當結實。肌肉修長而有彈性，觸感好極了。他看看胸口，有稀疏的黑色體毛，和Merlin一樣……

Merlin！Merlin怎麼還不進來？Arthur現在就要見他……

Arthur的動作凍結了。不對，他經歷了互換，在靈魂伴侶的身體裡醒來，表示他現在的所在地不應該是自己房間，而是靈魂伴侶前一晚入睡的地方……

他翻身下床，仔細打量房間，藍色的眼睛銳利地打量傢俱。甚至打開幾個抽屜瞧瞧。這是他的房間沒錯，這只能代表一件事，他拿起櫃子上的立鏡，熟悉的溫柔眼睛回望著他。

這是Merlin的身體。他和Merlin互換了。Merlin前一晚睡在他的床上！

Arthur笑了起來，Merlin溫潤的笑聲在他耳中響起，多麼美妙的感受。

他輕輕撫過熟悉的臉龐輪廓，俊美的顴骨，豐滿的嘴唇。銳利的藍色眼睛，柔軟的黑色頭髮。

Merlin是完美的。

他想著Merlin現在的感受，是否和他一樣快樂無比。他倒抽一口氣，血液瞬間凍結。

他必須馬上去救Merlin。

 

 

Merlin睜開眼睛，困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為何全身痠痛。

他面前是一堵石牆。

Merlin驚恐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在一個石砌的牢房裡。躺在石板地上讓他全身不舒服，面前的鐵欄杆外看不見任何人。

「這是哪裡？」他對自己說，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一樣。事實上，適應了痠痛後，他才發現整個身體的感覺都不一樣。我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是哪裡？他打量自己的身體，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臂膀，他怎麼睡一晚起來就變成肌肉男了？

他一定是互換了。和一個全身肌肉的囚犯。太好了Merlin，看你現在怎麼辦。

要結束互換只有兩種方法，一是等待它自然結束，少則半天，多則數週，二是以一吻結束。Merlin不知道這個人犯了什麼罪，要被關多久，所以要不那個人從Camelot來找他，要不等待過程自然結束。Merlin嘆了一口氣，現在他沒什麼能做的，只能等待。這地方看起來有點破舊，不像城堡的牢房，他八成不在Camelot境內。

想起昨晚的自己，Merlin不禁紅了臉。仗著不會有人知道，他昨晚偷偷睡在Arthur床上。對於滿二十歲可，能要面對的互換，他睡前突然感到緊張異常，Arthur的床又大又舒服，聞起來又很好……他現在知道這是個壞主意了，他可憐的靈魂伴侶現在一定不知所措得很。

所以說，不是Arthur。

Arthur現在應該和騎士們一起在邊境的森林野營，一邊收拾行囊，一邊和Gwaine拌嘴。說不定他們要準備回城堡了，他希望Arthur回到房間時，肌肉男已經離開了。

Merlin覺得好愧疚。全世界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經歷互換時沒驚喜得跳起來。

「公主，你醒了嗎？」他右邊的石牆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Gwaine？」Merlin說，連忙靠到牆邊。他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你醒了，太好了。我們大家都關在一起，只有你單獨一個牢房。Percival、Leon、Lamorak都在這裡，除了小Ewan。你的頭還好嗎？昨晚他們賞你那一下可不輕。」

「我很好。」Merlin摸摸頭，沒有大礙。「等等，這裡是哪裡，你們怎麼在這裡？」

「你不記得了？那可一點也不好。」Percival的聲音響起。

「我們被Cenred的人突襲，他們人馬很多，我們抵擋不住。所有人都被關在這裡，我想他是想要贖金，順便向Uther示一點威風。那個小人，在別人土地上突襲還說話這麼大聲。他們派小Ewan回Camelot報信。」Gwaine說明。

「我們在邊境的堡壘，離昨晚紮營的地方不遠。」Leon補充道。

「等等。」Merlin壓了壓自己的頭髮，耀眼的金髮出現在眼前。Merlin絕不會錯認這每天梳理的髮色。希望的泡泡一個個浮上胸口。

「我是Arthur？Arthur Pendragon？Prince Arthur？」他不敢相信地喊道。

「完了，他真的傷到腦了。」Lamorak緊張兮兮地說。

「是的，你是Arthur，Arthur Pendragon。」Leon擔憂地說。

「聽著，我不是Arthur。」

「他錯亂了。」Lamorak聽起來有點歇斯底里了。

「我是Merlin。」

牆的另一邊沉默了兩秒，然後同時響起好幾個人倒抽氣的聲音。

「天啊你們互換了？」「我就知道！」「太好了！」「我就說吧！」騎士們全部同時在說話。

「Merls，我一直以為你們幾個月前就互換了，只是保密不和大家說。」Gwaine說，聽起來非常高興。

「我真不懂你是怎麼判斷的。」Merlin說。「現在怎麼辦？」

「好辦，既然Arthur人現在在Camelot，他很快就會帶著救兵過來了。」Gwaine信心滿滿地說。

Merlin好一會兒沒說話，他望著自己的手掌，又摸摸自己的臉和頭髮。他脫下靴子，盯著Arthur上個月訓練時在小腿留下的傷疤發呆。那是Merlin替他包紮的。

「我真的和Arthur互換了？」他遲疑地問道。證據都在眼前，毋庸置疑。

「恭喜你，Merlin。」Leon說，「雖然我們一點也不意外。你們在一起時，總有一種其他人無法介入的氣場。」

「我真的和Arthur互換了。」Merlin突然覺得喉頭有點哽住。他想馬上飛奔到Arthur身旁，緊緊抱住他。他要盡快從這裡出去。

Merlin慢慢站起身，向門鎖伸出手，呼喚身體深處的魔法。但什麼都沒出現。

他放下手，做了個深呼吸，再次嘗試。仍舊什麼也沒出現。

Merlin閉上眼，屏氣凝神，試圖感受那通常在他血液中嗡鳴的魔法，他再次伸出手──他感受到了，魔法的美妙輕鳴，空氣的細微振動───下一秒，Merlin突然和一個活生生的自己面對面。

「啊！」他嚇得向後退一步，他面前的自己也退了一步，看起來嚇得比他還厲害。

「發生什麼事？你還好嗎？Merlin！」隔壁牢房的騷動不比他們小。

「……Arthur？」Merlin向他伸出雙臂。

「Merlin！」下一秒，他們就在彼此懷裡了。

Merlin托著Arthur的後腦勺，將他按在石牆上，全心全意地吻住了他。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全身被一股美好的力量包圍，甜蜜的清香溫暖了他的呼吸，充斥他的胸口，他感到輕盈無比，彷彿在空中展翅飛翔。再一個呼吸，他輕飄飄地降落，回到了地面。

Merlin慢慢張開眼睛，感到Arthur溫暖的手掌托著他的後腦。手掌的主人深情地凝視著他，眼中的笑意溫柔如冬日暖陽。他再度吻上了Arthur，貪婪地索求他的熱度，沉溺在親密的交纏中。

「你怎麼在這裡？」他輕聲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Arthur說，拇指仍撫著Merlin的顴骨，但皺起了眉頭。「上一秒，我還在自己房間裡，心焦如焚地想要快點到你身旁。下一秒，碰！我就在這裡了。」

「喔，那大概……是我的魔法。」

「Merlin。」Arthur低沉地說，「你就一定要等到我不明所以的把自己變到王國的另一端，才要告訴我嗎？」

「你……你知道？你好像不太驚訝。」Merlin後退一步，端詳著Arthur的表情，試圖讀懂他的想法。

「你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小心。再說，我現在也該知道了。」他說，「使用魔法就是這種感覺嗎？」

「如何？」

「太奇妙了。」Arthur露出微笑。「但我不懂，我並沒有念任何咒語，也沒有學過任何魔法的知識……」

「這個嘛，身為未來國王的靈魂伴侶，我沒有兩把刷子不行啊。」Merlin自信地一笑，「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他舉起手，不費吹灰之力便打開了門鎖。Gwaine看見他們一起出現時吹了聲口哨，Percival笑容滿面，Lamorak和Leon瞪圓了眼睛。

「我覺得你們有很多事要解釋。」Leon不敢置信地說。

他們一直到門口才碰上警衛。Cenred要不低估了他們，要不對自己的大鎖太有信心。騎士們迅速制伏了衛兵，並在地牢的一個小隔間裡找回了自己的行囊和佩劍。Cenred的追兵一直到他們衝到馬廄時才大舉出現。Merlin不著聲色地拖延了追兵的腳步，讓他們順利上馬離開。但從Arthur的眼神，他毫不懷疑Arthur明瞭他的一舉一動。

夜晚紮營露宿時，Merlin在營火旁對Arthur及騎士們和盤托出。他生來便有魔法，而他這兩年來用魔法做了多少事。Percival和Gwaine來自魔法通行的國度，對魔法沒有排斥之心，但本地長大的Leon和Lamorak便有點難接受，但表示Merlin給了他們思考的新方向。Merlin感謝他們的理解，但他的心思只在一個人身上。

Arthur自始至終緊緊靠在他身旁，又驚訝又感動地看著他。他摟著Merlin的肩膀，眼神沒有一刻離開他身上。他無聲的支持讓Merlin鼓起了源源不絕的勇氣，對著這群穿著大紅色披風的騎士侃侃而談。

大家都睡下了，Arthur自願值第一班。Merlin裹著毯子蹭到他身旁，Arthur將他摟在身旁，在他額角落下一個吻。

「你都沒說話呢。」Merlin吶吶地說。

「太多事情要思考了。」Arthur說。

「你不氣我瞞著你？你難道不覺得魔法很邪惡？」

「你是不得已的。我很抱歉你必須躲躲藏藏，但那都過去了。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自己吞，什麼事都告訴我，好嗎？我不要你過得那麼辛苦。」Arthur輕聲說。「我多麼希望你可以依靠我，而不是確認了我們是靈魂伴侶之後，才有勇氣向我坦白。但那大概是我的錯，是我表現得不夠讓你信任吧。」

「不！不是這樣的，我一直都信任你。」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想要你煩惱。如果我能力夠強，能自己搞定，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Merlin，你這個白癡。」Arthur揉了揉他的肩膀。「我們從現在起說好了，不許瞞著煩惱，有什麼事都告訴對方。還有，我並不認為魔法邪惡，邪惡的一直都是人的心。」

「Arthur……」

「但我看你也不是邪惡反派的料，太笨──」

「我愛你。」

Arthur驚訝地看著懷裡的Merlin，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感覺像以為對方手中只有小石頭，卻被巨砲轟了半英里遠似的。Merlin的臉倚在Arthur胸口，眼睛在睫毛下發亮，比滿天星斗更令他移不開目光。

「我也愛你。」

「好了快吻我。」

「遵命，法師大人。」

 

 

兩人聆聽著彼此的呼吸，靜靜享受靜謐的夜晚。他們也許是王子和男僕，國王和法師，但現在，他們就只是Arthur和Merlin。兩個相愛契合的靈魂。困難和危險永遠不會停止，但擁有了彼此，他們無所畏懼。

 

= = =The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