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寶宇宙第二彈

◎上篇

 

 

東邊出現了騷亂，憤怒而兇悍的別西卜帶著一支惡魔突襲隊殺進音樂廳堂。當時許多天使聚集在裡面吟詠詩歌，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個措手不及。大量天使負傷，醫者短缺。作為拉斐爾的左右手，克羅里接到了派令。

但他離不開這群悲傷的藍眼睛。

「你一定要走嗎？」阿茲拉斐爾說，他的每隻眼睛都染上了水氣，像一片即將漲潮的海洋。他原本抓在手上，想要克羅里教他寫字用的羽毛筆和羊皮紙卷全落在地上，和克羅里擺在桌上要和他分享的蘋果一起被遺忘了。

克羅里心中揪成一團。他將已經長到他腰部高度的阿茲拉斐爾抱了起來。小天使馬上回抱住他，頭暖暖地倚靠在他肩上，奶油色的捲髮搔著他的下巴。

「很多天使受了傷，他們需要我呀。」克羅里摟著他的寶貝。「我馬上就要走了，但很快就回來，我保證。」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

「不行，太遠了，你還飛不了那麼長的路途。」

克羅里必須離開，他有職責在身。他畢竟是醫者之蛇，拉斐爾需要他。

他抱著阿茲拉斐爾走到露臺，滿天星斗包圍了他們。

「你看看那裡。」克羅里指向宇宙的一角，閃著光澤的星雲。「那是南門二。」

「漂亮。」阿茲拉斐爾輕聲說。

「那是我建造的。」克羅里說，星星驕傲地眨眼，它們是克羅里最美的造物。

「真的？」阿茲拉斐爾張大了眼睛，眼中閃爍著星光。

克羅里望著他的臉，感受到喜愛之情止不住地湧來。他是多麼不願離開。

「我覺得……我感覺到……」阿茲拉斐爾驚訝地轉向他。在那一瞬間，克羅里又感覺到了，懷中的孩子微不可見地長大了一點點。

他帶著驚嘆之情抱緊了阿茲拉斐爾，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

「我不在，你也要好好長大噢。」

克羅里展開潔白的雙翼，頭也不回地飛去。他知道阿茲拉斐爾張著每一隻眼睛，只因為不願意錯過每一秒他飛離的背影。

 

地獄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傷者持續入院出院，不知不覺已經大半年過去了。克羅里的忙碌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他伸了個懶腰，赤腳坐在長廊的樑柱旁，望著中庭花園發呆。身旁有一叢開得不怎麼樣的玫瑰，克羅里對花叢發出威嚇的嘶嘶聲，花蕾微微的抖了一下。

他有時會思念阿茲拉斐爾。在他每次看見小孩的時候，看見蘋果的時候，有時沒有任何理由，思念便突然來襲。有時夜晚他凝視星空，望著閃著模糊光芒的南門二，想著阿茲拉斐爾小小的手臂環抱住他脖子的感覺，覺得格外掛念。

就只是偶然認識的一個小小的智天使罷了。

但他還那麼小，那麼懵懂。

克羅里是那麼想念他。

「克羅里！」

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像阿茲拉斐爾，奇怪了。

克羅里站起身，轉頭一看──

阿茲拉斐爾正從長廊的另一頭全速飛翔向他衝來。

「什麼？等等──」

下一秒克羅里就被小天使撞了個滿懷，向後栽倒進那叢不怎麼樣的玫瑰花叢裡。

「克羅里！」阿茲拉斐爾快樂地喊他。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把臉頰埋進他的胸口。

克羅里驚訝得回不了神，但他反射性地也緊緊抱住阿茲拉斐爾，將鼻子埋進那頭奶油色的捲髮裡。

「阿茲拉斐爾……你怎麼在這裡？」

阿茲拉斐爾從他身上爬了起來，笑容如春暖花開，萬里晴空。

似乎……都沒有長大啊。克羅里望著那思念的笑容想著，這孩子這段期間都一個人嗎？

「我一直飛，一直飛……」

「你一路飛到這裡？」克羅里喊了起來，「那麼遠！連我都要飛整整兩天啊！你在想什麼？我不是說不要來嗎？快讓我看你的翅膀，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跌倒？」

「……飛了半天，就碰到那個好心的天使，他把我帶來了。」

克羅里坐起來，阿茲拉斐爾因為角度的變化從克羅里胸前滑到了腿上。他這才看見大天使拉斐爾本尊正在不遠處，面帶微笑優雅地走了過來。

「我去和天使議會談話，回來的路上碰到這個孩子，他飛得非常努力喔。」他摸摸阿茲拉斐爾的頭髮，後者看起來得意洋洋。「我毫不懷疑他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飛到這裡來，但實在不太忍心看他這麼辛苦，就決定帶他一程。沒想到他是來找你的。」

「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克羅里說，低頭向大天使致意。

「好好陪陪他吧。」拉斐爾柔聲說，隨即轉身離開了。

「你在生氣嗎？」阿茲拉斐爾小小聲地說。

克羅里嘆了一口氣。

「讓我看看你的翅膀。」

阿茲拉斐爾順從地從他身上爬下來。翅膀狀態還不錯，沒有受傷的跡象。克羅里總算放心了。

「那個好心的天使幫我看過了。」阿茲拉斐爾軟軟地說，轉回來面對克羅里。「他說我很棒喔。」

「你很棒。真的、真的很棒。」

「你說很快就回來的。」阿茲拉斐爾說，嘟著嘴。

「對不起，我太忙了。」

「我知道。所以我就自己飛來了。」阿茲拉斐爾又爬進他懷裡。「我真的好想你。」

克羅里緊緊地抱住他，把他按在胸口。「我也是。」

他們享受著彼此的久違的擁抱，久久都不願放開。

「我感覺得到喔。」阿茲拉斐爾說，抬頭看著克羅里。

「什麼？」

「愛。」

克羅里笑著親吻他的額頭。阿茲拉斐爾會好好長大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