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客戶見面簡直災難一場。JJ不停推銷抽獎券的點子,儘管兩位主管早已面有難色的表示不會多給預算,並且表示讓購物客人聚集停留並不是他們的目標,所以沒必要請舞者或辦表演節目。他們想要客人在店裡花錢,而不是在廣場上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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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客戶見面簡直災難一場。JJ不停推銷抽獎券的點子,儘管兩位主管早已面有難色的表示不會多給預算,並且表示讓購物客人聚集停留並不是他們的目標,所以沒必要請舞者或辦表演節目。他們想要客人在店裡花錢,而不是在廣場上看表演。

「設點的數量嘛,最多兩個點就好。不要多於兩個點。」其中一個主管說。

「我們有個想法,」承吉說,「我們注意到這裡的客流量有一定比例來自外國遊客,這些客人也在問卷的調查對象裡嗎?」

「當然是,所有客人都是調查對象。」

「那麼,我們能不能翻譯這些問卷,做各種語言的版本?」

兩位主管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剩下的時間他們忙於把問卷翻譯成各自的母語及準備宣傳品。除了原本的英語問卷之外,多做了韓文、日文、泰文、俄文、法文、德文、中文等,總共七個外語版本。這麼一來,就算攔下的是非英語系國家的觀光客,他們也有一定機會讓對方答應填問卷。

直到入夜,皇冠隊才精疲力竭地回到費茨曼大樓。勇利換上睡衣,往床上一倒。

「晚安,披集。」他說。沒等到披集回答,他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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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利夢到了去年大獎賽的賽後晚宴。那次比賽在冰天雪地的索契,他拚盡全力,想為競技生涯畫下燦爛的句點。最後的成果是甜美的,勇利摘下銀牌,光榮退役。一離開kiss & cry他便被記者團團包圍,一整天下來被奪牌的喜悅和引退的感傷弄得又激動又疲倦。

他不是第一次夢見那個晚上。不只因為那是他退役前的最後一場賽後晚宴,更因為那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維克多本人。費茨曼企業是賽事的主要贊助商之一,維克多代表公司出席晚宴。在退役前見到激勵他進入花滑競技的偶像,對勇利來說意義非凡。整個晚上來向勇利道賀的人川流不息,但那些人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和維克多處在同一個房間裡讓整個夜晚染上了夢幻的色彩,勇利不停地喝香檳,想鼓起勇氣去跟他要一張合照。

最終找上門來的不是勇氣,而是醉意。勇利的酒量一向不好,那天他顯然是直接醉倒了,因為他隔天早上在飯店房間的床上醒來,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宴會廳的。他惋惜連連地坐上離開俄國的班機,哀嘆自己放棄了大好機會。

顯然勇利的大腦想替他彌補這個遺憾。他偶爾會夢到那場晚宴,但在夢中,他和維克多恣意談笑,徹夜跳舞。維克多把他攬在懷裡,他的手臂溫暖得燙人,他的呼吸帶著香檳的香氣,令他迷醉不已。維克多以外的人全都失焦了,他們兩人的眼中只看得見彼此。

今晚勇利的夢境加入了新的素材。他們在那間飯店華麗的走廊裡,靠在彼此身上走得東倒西歪的。維克多摟著勇利的腰,為了什麼大笑著。他靠在勇利的耳邊說話,身上散發著微弱的古龍水香氣。夢中的勇利幸福得彷彿走在雲端。

 

勇利睜開了眼睛,天色才濛濛亮,披集在另一張床上微微打著鼾。他滿足地嘆了口氣,起身準備面對辛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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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吉決定依勇利的意見設兩個點,一個在遊客中心旁邊,另一個在用餐區外。填問卷的人可以得到可立即使用的折價券。

「填問卷送折價券?爛透了!無聊!」JJ說,「你難道不知道去遊客中心就拿得到折價券嗎?」

承吉不理會JJ。這其實有點冒險,要是他們輸了,JJ肯定抓著這點不放的。他們分成兩組,勇利和承吉、克里斯、奧塔別克待在同一組,駐點在遊客服務中心外。勇利懷疑承吉這樣分組是為了不用和JJ相處。

遊客川流不息,願意停下腳步的人也不少。他們盡可能不放過任何一個經過他們面前的客人,忙得都忘記了攝影機的存在。克里斯的語言能力非常強,除了流利的法語和德語外,他還略通大概半打的歐洲語言,再加上英俊的臉龐和大方的言談,簡直是無敵武器。每次勇利看見他,他總是和人談笑風生。

維克多站在不遠處觀察他們,有時和遊客交談,有時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一天的時間飛快地過去了。離任務截止時間剩下一個鐘頭時,勇利聽見了熟悉的語言在不遠處響起。

「え?あれ勝生選手じゃない?あのフィギュアスケートの……」

他轉過頭,看見兩三個五十歲左右的太太站在一旁,睜著好奇的眼睛直盯著他瞧。

「こんにちは!」他鞠躬打招呼。太太們興奮地尖叫了起來。勇利不常主動接近群眾,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必須積極一點。他走上前向她們攀談,並拿了幾張日文版的問卷請她們填寫。

一會兒後,問卷攤位前被整個日本旅遊團擠得水洩不通。作為回報,勇利一一和他們合照,連折價券都不必發了。奧塔別克向他豎起大拇指。勇利又累又開心,這個任務會贏的,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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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明明白天東奔西跑了一整天了,當天晚上勇利仍覺得神經緊張,無法入睡。也許是白天太過亢奮──他沒想到到了美國還會被認出來,更別提被包圍──也可能是為了明天才會宣布的成績而緊張。

勇利並不在意被粉絲認出來,這種情況時不時會發生。雖然他不太用社群網站,也不太主動親近粉絲,但他通常也不拒絕簽名或合照。他原以為退出競技之後群眾對他的興趣也會消失,但看來名氣似乎還會維持一陣子。

他想出去散散步,也許能讓身體放鬆一些,但現在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他又擔心夜半的紐約街頭不安全。剛報到的那天,尤里提過這棟大樓裡有健身房。勇利掏出工作用手機,給尤里發了一個訊息,詢問健身房的開放時間和位置,希望青少年沒有那麼早睡。

幹嘛不睡覺都幾點了

尤里兩秒內就回了訊息。勇利正在思考怎麼回覆他,手機馬上震動了第二下。

在十樓,用你的識別證可以開門。沒人在的話就自己開關燈。

勇利回傳了一句謝謝,起身翻找他的運動鞋。

健身房燈亮著,但裡面似乎沒人。規模不大,但器材挺齊全的。勇利踩上跑步機,以六公里的時速在上面走著,漫不經心地望著落地玻璃外的繁華夜景。

出神地走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才突然從落地玻璃的倒影中發現健身房的角落有動靜。勇利嚇了一跳,轉頭去看。

有一個男人在角落的瑜珈墊上,正在做伸展。他看起來柔軟度非常好,線條優美的背部緩緩舒展,臀部的緊實曲線也一覽無遺。勇利的視線隨著那人寬闊的肩膀,一路向上到修長的頸子,到一頭柔軟的銀髮……

事實證明,就算只是在走路,還是有可能從跑步機上掉下來的。

銀髮男人聽見勇利弄出的聲響,起身向他這邊看過來。兩人的視線一對上,他因運動而紅潤的臉上便綻開笑容。

「勇利!」他喊道,向勇利走過來。「怎麼這麼晚在這裡,睡不著嗎?」

「尼……尼基福洛夫先生!」勇利倒退著回到跑步機上,把機器停掉。

維克多停下了腳步,微微嘟著嘴,汗濕的瀏海貼在額上,讓他看起來意外地年幼。但困惑的表情一瞬間便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笑容。似乎比較膽怯一點,也許是勇利想太多。

「叫我維克多就好了。」他說。

「維克多。」勇利小聲地說。維克多的眼睛亮了起來,向他走過來。

「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好好說話。」維克多說,「今天的任務很累吧?我看見你最後拉了很大一票噢!勇利果然很有人氣。」

「你……你想要和我說話?」勇利有點手足無措,看來經過第二個任務的接觸,他還是沒辦法冷靜地和維克多說話。

維克多越靠越近了,他的手搭在跑步機的把手上。勇利有被包圍的錯覺,雖然他大可從機器上下來。他不知道該看哪裡好,他垂下眼睛好避開維克多的視線,卻發現自己盯著維克多運動服裡明顯可見的胸肌看。

「我想多了解你。」維克多熱切地說,他伸出寬大的手掌,按上勇利的肩膀,但看見勇利的瑟縮之後又抽回了手。「你平時有什麼嗜好?你喜歡紐約嗎?」

「我……」勇利有如驚弓之鳥,「我該休息了。明、明天也要早起。晚安!」

他抓起毛巾,一溜煙的跑了。

和從小到大的偶像獨處,任誰都會嚇得不知所措吧。勇利把頭靠在電梯牆上,緊緊地閉著眼睛,心跳仍砰砰作響。

原來我是因為太過興奮,才這麼心跳不已啊。

不,不是的。勇利搖了搖頭,他摸著剛才被維克多按住的肩膀,想著剛才維克多抽回手的神情。想著他眼中的期盼和退縮。

但也許,只是也許,我是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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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們進會議室聽結果。勇利沒有上次那麼緊張了,每個人都忙得聲音沙啞、全身痠痛。如果這麼努力工作還輸掉,那他也認了。

獵豹的專案經理是凱蒂,她是個作曲家,替廣告公司和影視作品寫配樂。她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彷彿已經獲得勝利。

「各位辛苦了。我聽說你們都做的很不錯,客戶很滿意。」雅可夫說。面試者都面露疲累的微笑。「我很想獎勵你們全部,但我們還是得分個高下。維克多,請告訴我們皇冠的成果。」

「皇冠設了兩個據點,並利用成員國際化的優勢,製作不同語言版本的問卷,沒浪費掉外國觀光客的客流量。他們的有效樣本數是1531件。」維克多說。

「獵豹隊只設了一個據點,但她們讓成員機動行動,並在活動範圍附近張貼海報,在宣傳方面做得很不錯。她們的有效樣本數是1228件。」莉莉亞說。

承吉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他們大贏了三百多份樣本!

「恭喜皇冠,二連勝了,幹得好。」雅可夫說。「你們在血拚天堂辛苦了一天什麼也沒買,作為獎勵,我給你們一人五百美金,去Giorgia Armany買件好襯衫。」

另一隊發出了壓抑的嘆息聲。米菈看起來簡直要殺人。

「至於獵豹,好好想想哪裡出錯了,我們晚點見。凱蒂,你是專案經理,按照慣例,我最後會要你選出表現最差的兩個人,並從你們三個人之中開除一個。」雅可夫說。

凱蒂決定帶黛比和安亞進會議室,最後專案經理被開除了。只設一個據點固然是決策不當,但真正拉開兩隊差距的關鍵在於外語問卷的樣本數。莉莉亞毫不留情地指出,他們的失敗在於錯失了外語客源,因此專案經理責無旁貸,只能負起責任離開。

 

註:日語對白的部分,太太們說「欸?那個不是勝生選手嗎?那個花式滑冰的……」,勇利說:「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