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戰朝鮮/李屍朝鮮/Kingdom

◎李蒼/永信 pre-slash

◎吃完早餐吃午餐(到底會不會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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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蒼無法安睡。

重重心事佔據了他的思緒，要處理、整頓的事堆積如山高。宮中瘟疫的善後，尚州的救助，還有最重要的──為幼小的元子做出最妥當的安排。宮中人事的布局可能影響未來的政局，他必須為國家做出最好的選擇。思前想後的同時，他也不免對自己的決定心生猶豫。

大部分地方首令還是追隨海源趙氏，現在離開也許會讓他們趁虛而入。就算宮中親趙的大監全罹難了，留下來的大多是正直的臣子，也難保他們未來不會結黨結社。

李蒼反覆思考自己的決定和未來的方向。他並不認為讓出王位是錯誤的決定，但他也不禁懷疑自己也許可能有更多的選項，他不能倉促行事，必須思考周全才行。

「作為世子，每個決定都是有重量的。你必須謹慎。」自小安炫大監便如此教育他。

李蒼嘆了口氣，疲憊令他感到虛弱。他離開中宮殿，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石板地上，想起數天前他還無助而憤怒地跪在這裡，懇求中殿娘娘讓他見父王一面。現在住在中宮殿的已不是皇后，而是嗷嗷待哺的元子，和受他指派暫時照顧元子的徐菲。

待解決的問題很多，但這些都不是李蒼不能入睡的原因。

他害怕入睡。

失去的人在他夢中出現，而倖存的人在他夢中死去。冰冷徹骨的湖水淹進他的肺，恐怖感充斥著他的心臟。

他也害怕在黑夜中獨處。

雖然知道自己已回到宮中，而禁衛軍就在門外巡邏，他仍無法安心入眠。他隨時尖著耳朵等待一聲驚慌的尖叫，或一個心神喪失的低吼。武英已不在他身旁，又有誰能守在他左右，一同揮舞兵戎，對抗危險。在瘟疫爆發後，李蒼第一次覺得獨處的夜晚令他神經緊繃得無法忍受。

坐立不安的他不只一次去探望永信。在深夜，在午後，在他感到太過緊張，大腦嗡嗡作響，周遭的沉默快將他淹沒的時候。

永信在高熱中掙扎著，他一會兒流汗，一會兒發抖。他輕聲呻吟，睫毛在半夢半醒中顫動著。李蒼替他擰毛巾擦汗，低聲說著安撫的話。聽他的呼吸，聽他的囈語。

於是李蒼尖叫著的大腦便冷靜了，安靜了，他又可以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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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蒼回到東宮殿。還沒走進室內，內侍便上前迎接他。

「邸下，有名百姓求見。他沒報上名字，但他手上有御營大將趙範八大人的腰牌，所以我們不敢趕他出去。」

李蒼的眉頭皺起，隨即又放鬆。「知道了，」他吩咐道，「再過半個時辰就要中午了，多準備一份一樣的飯菜送上來。」

「可是，那只是個平民百姓……是，遵命。」見了他的眼神，內侍退下了。

永信在廊前等著，站得直挺挺的，彷彿不是前一天還在病榻上的傷患。

「永信。」李蒼出聲喚他。看見永信恢復元氣，他不禁感到心中的大石放下了。

「邸下。」永信向他行禮，原本要跪下，但被李蒼制止了。

「進來吧，陪我吃午飯。」

宮女替他們擺好了餐桌。都是李蒼平時吃的東西，看來樸實無華，但每一道都是講究的好菜。

「身體的狀況如何？你看起來好很多了。」李蒼說，眼神擔憂地觀察著永信。

「大致上沒問題，謝謝邸下關心。」永信說。

「那些宮人太沒禮貌，連把椅子也沒替你拿。你大病初癒，天氣又冷，站在那裡等一定很辛苦吧。等很久了嗎？」李蒼開始用餐，也示意永信開動。「先喝點湯，暖暖身子。」

「一個時辰吧。他們不告訴我邸下去了哪裡，何時回來。所以我決定待在外頭等。」永信回答。

「我去了中宮殿。」李蒼說。「去看看元子和徐菲。」

永信困惑地望著他。李蒼開始說明這幾天發生的變化，但他的說明被永信的一聲呻吟打斷了。

「湯好好喝。」永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雞湯對身體好。多吃一點，快快好起來。」李蒼柔聲說，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久違地上揚。不知為何，望著永信津津有味地吃飯給他一種陌生的滿足感。他可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看人吃飯。

他們在舒適的沉默中用餐，李蒼這幾天吃得少，但有了陪客，他感覺胃口比平時好得多。溫暖美味的食物滑進胃裡，他感到放鬆自在。

「範八大人說，邸下曾來御營廳的廂房看過我。」永信問道。從他發問的表情看來，這也許是他來訪的原因。

「是的。」李蒼咬著嘴唇，一會兒後才開口。「你被咬了。」

「我們都被咬了。」永信低低地說，絕望感滲入了他的語句。李蒼明白，那個湖面上的夜晚會永遠成為他們的夢魘。「但我們都沒事了。」永信懇切地補上一句，他伸出手彷彿想抓住李蒼的手，但又縮了回去。

「我到處找你，聽到你在趙範八那裡我就放心了。別看他那個樣子，他還滿喜歡照顧人的。」李蒼垂下目光。

「他人是不壞啦。」永信笑著說。

「我有一事相求。我希望你認真考慮後再回答我。」李蒼說。「今後……雖然我還沒決定確切的方向，但我會卸下世子的身分，離開這裡，研究國內的瘟疫情況。我會需要人手，希望你能跟隨我。」

「我？」永信輕聲問道，「就憑我？」

「為何不呢？你非常優秀。追蹤技巧沒人比得上你，使火槍的身手也是頂尖的。」

「但邸下……願意信任我嗎？」

李蒼的眼神變得柔軟。

「我知道的，永信。雖然你常常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樣，但我知道你有顆善良的心。」

「你怎麼知道？」永信雙手抱胸，擺出防禦的姿態。但李蒼知道自己快要說服他了。

「你總是優先保護孩子。你常常自告奮勇幫忙。就算在困乏中，你仍沒有變成吃人的怪物。」

聽到最後一句，永信皺起了眉頭，等他進一步解釋。

「持律軒的所有人都染上了瘟疫，只有你和徐菲安然逃生。你沒吃那個學徒的屍體。因為你不忍心，對吧。」

永信打翻了茶杯，眼睛驚慌地瞪大，嘴唇微微顫抖。他張嘴，但說不出一個字。

李蒼正要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永信便猛然跳起，旋風般地奪門而出。

永信逃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