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Arthur在平常的時間到了公司，Merlin也和平時一樣坐在那兒，一臉沒睡醒的可愛模樣。

Arthur把Merlin的咖啡放在桌上……及一個小小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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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Arthur在平常的時間到了公司，Merlin也和平時一樣坐在那兒，一臉沒睡醒的可愛模樣。

Arthur把Merlin的咖啡放在桌上……及一個小小驚喜。

Merlin非常Merlin地只看見了咖啡，他高高興興地喝著，別的什麼也看不見。等他終於清醒了，才注意到桌上的小飾品，他的藍色眼睛倏地睜大了。

Merlin放下咖啡杯，伸手去拿那隻陶瓷貓咪，手指珍愛地撫過光滑的表面。「Arthur？」

Arthur嘴角掛著溫柔的微笑，看著Merlin的手指愛撫那隻玩具貓。「前幾天看見的，想說你大概會喜歡。」

那迷人的嘴唇彎成了淘氣的笑容。「又想到我啦，我懂了。原來你內心深處不完全是個混帳嘛。」

當然。我一直想著你。每分每秒。「別太得意了。我買它是因為它看起來很娘娘腔，很適合你。」

Merlin的注意力全在那隻陶瓷小貓身上，眼冒愛心地盯著它瞧。「你知道我以前養過一隻白貓嗎？我還小的時候在家裡養的。我媽媽讓我替她取名字，叫Athisua。」

「她現在還在嗎？」

Merlin搖搖頭，他的微笑充滿感情但有些哀傷。「很久以前就死了。」

Arthur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禮物讓Merlin傷心了……他是不是該……把它拿走嗎？或是收回呢？「抱歉。」他只能囁嚅出這一句。

「喔不。」Merlin的臉又亮了，他用一塊藍膠土（blu-tack）黏在貓的底部，把它固定在電腦螢幕上方，就在眼睛高度。「有個東西能讓我想起她也挺好的。她是隻漂亮的貓。」

Arthur古怪地縮了下。「好啦。今天的娘娘腔額度用完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忙。」

「是你有很多事要忙。」Merlin糾正他，先以一隻修長的手指寵愛地拍拍那隻貓，才伸手去拿資料夾。「我只要盯你工作就好了。」

「你沒辦法逼我工作的。」

Merlin漫不在乎地哼著歌，一手去拿咖啡，另一手把資料夾往Arthur手裡塞。

Arthur不禁微笑，先越過桌子去揉Merlin的頭髮，才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他坐下，將筆電開機。接下來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下巴刺痛，脖頸微癢，坐立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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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這是隔天早上Arthur一看見Merlin的臉時說的第一句話。

Merlin看來痛苦不已。「A─arthur……」

Arthur丟下公事包，迅速衝到Merlin身邊。他心裡充滿保護慾的野獸揚起了醜陋的頭，準備消滅讓Merlin如此悲傷的任何一件事或任何一個人。「怎麼了？」

「是Mordred。」

Arthur的心揪了一下，某種類似恐懼的感受湧過他全身。「他怎麼了？」

Merlin抱住雙臂，打了個寒顫。「他們說是搶劫犯下手太重。」

「什麼？做個深呼吸，解釋清楚，Merlin。」

「警察說他在回家的路上被搶了。搶犯大概是……嗑了藥之類的，因為Mordred被打得太慘了。」

「他還活著嗎？」Arthur打斷他，心跳越來越快，在耳裡砰砰作響，他幾乎聽不見Merlin說話。

「還沒脫險。有人及時叫了救護車，他現在還在昏迷中。」

Arthur揪緊的胸口放鬆了一些，他咬著嘴唇，繃著下巴點點頭。「他會沒事的。」

「到底他那麼晚在那小巷子裡做什麼？」

「別。」Arthur說，「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責任照顧他。」

「他是新來的，Arthur……他沒有熟人。」

「那不代表你就得一肩扛起保護他的任務。」

「不是的。」Merlin喃喃地說，低頭一刻不停地把資料夾挪來挪去。「Mordred……是個好人。可愛的小伙子。」

「Merlin。」

他沒抬頭。

「Merlin。」Arthur再次說，這次語氣更堅定強硬。「沒有人值得你掉眼淚。」(No man is worth your tears.)

「我沒哭。」

「拜託。你看來像誰踢了你的小狗。」Arthur放軟了語氣。「Mordred會沒事的。公司的健康保險制度很不錯，他會受到很好的照顧的。」

Merlin沒回答，只落寞地盯著電腦螢幕看。看到Mordred的「意外」激發Merlin如此情緒，令Arthur怒火中燒。Arthur想要抓住Merlin，搖晃他，讓Merlin眼裡只看得見他一個人，直到Mordred及其他所有事物都從他心頭消失，從此只想著Arthur。

但Arthur沒有這麼做。他伸手按在Merlin寬闊而纖細的肩膀上，輕輕捏了下。「我進辦公室了。你要是需要人說說話，就來找我。這是命令。」

那飽滿誘人的嘴唇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小微笑。「Prat……」他輕聲說，幾乎聽不見。「謝謝你，Arthur。」他停頓了一下之後說。

Arthur終於極不情願地離開Merlin桌前，走進辦公室。他坐在辦公椅上……什麼也沒做。

到了午餐時間Arthur仍一事無成。直到Merlin敲門，他才從恍神狀態中被拉出來。

門被打開一條縫，Merlin的頭伸了進來。「Arthur？」

「什麼事？」

他伸進一條手臂，搖搖手上的紙袋。「我給你帶了午餐。」接著他整個人滑進門裡。「還有……」

「還有？」

紙袋及一個中等尺寸的紙箱碰地落在桌面上。

Arthur拿了他的午餐，但視線沒離開那個紙箱。「別告訴我你把什麼動物塞在裡頭。」

「不是，你這豬頭。」Merlin抓來旋轉椅，把椅背轉到前方坐下，把那紙箱往Arthur推去。「這是給Mordred的捐獻箱。我想應該幫幫他的父母。」他搖搖箱子，朝Arthur揮了揮。

「他們不需要錢。公司已經替他們付Mordred的醫療費用了。再說，技術上說來公司是我的，Merlin，這表示我已經捐了夠多錢了。」

Merlin皺眉，嘴唇氣鼓鼓地嘟了起來，可愛得要命。「你是有錢人，Arthur，有錢得令人髮指。捐個十塊錢根本不痛不癢。」

「但他們拿這錢做什麼呢？」

「別這麼混帳。」

Arthur聳了聳肩，沉默地吃起了他的三明治。

Merlin早已皺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等等，我忘了你的茶。」

Arthur的下巴不舒服地繃緊了。一股苦澀充斥在他嘴裡，蓋過了酪梨雞肉的味道。Arthur不滿地放下三明治，瞪著他面前的紙箱。想到Merlin失望的表情，Arthur還是退讓了，他拿出皮夾，抽出裡頭所有的錢。

Arthur正把錢丟進紙箱，門就打開了。

「Arthur！」Merlin之前氣餒的表情消失了，他露出驕傲而充滿喜愛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沒那麼混帳。」

在這一刻，Merlin的表情讓這一切都值得了。Arthur會心甘情願地交出全部財產，換取永遠被Merlin以這樣的眼神注視著。

「如果CEO拒絕捐錢幫助有困難的員工，對公司會有不好的影響。」

Merlin的笑容變得更加耀眼。「你真好心，Arthur Pendragon。」他把裝著茶的馬克杯放在桌上，將捐獻箱抱在胸前。「我會在午餐時間結束時回來。」

Arthur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得克制自己別跳過桌子拉住Merlin。「等等，你去哪兒？」

「去其他樓層請大家捐錢囉。」

「但我需要你在這裡。」

Merlin露出微笑，如此善良，如此甜蜜。「Arthur，你又不需要我拿湯匙餵你…..你一個人吃飯沒問題的啦。我很快回來。」

Arthur痛恨這樣，看著Merlin的背影越來越小，兩人之間的距離隨之越來越遠。

快了，快了，快了。

接下來三天Arthur都孤獨地吃午餐，工作效率也隨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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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Arthur說。這是第四天的午餐時間。

Merlin傷心地垮在Arthur對面的椅子上，不發一語。他看來哀痛欲絕。美麗的藍眼睛閃著水光，淚水似乎隨時會落下。他飽滿的嘴唇紅腫著，好像被他用力咬過，好忍住不哭出來。

一股狂怒襲捲過Arthur全身，收緊了他的喉頭，幾乎令他眼盲。他開口時聲音像被掐住似的。「……Merlin？」

「他們給他拔管了。」他小聲說，挪開了視線，不和Arthur對看。Merlin輕咳了聲，然後翻找口袋，拿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他將那信封推過桌面，Arthur馬上明白那是他之前捐的錢。

他花了一會兒才弄清楚狀況。「Mordred？但他才在醫院待了──」

「沒希望了。」Merlin打斷他。「他們說──」他打了個冷顫。「他們說他不可能醒來了。最好是做個了斷。」

Merlin的悲傷令Arthur心碎，但也令他憤怒。沒想到Mordred連死了都能繼續影響Merlin。

「我們走吧。」Arthur突兀地說，他起身抓住Merlin坐的旋轉椅的椅背，並把他往門口推。椅輪骨碌碌地轉著。

Merlin大吃一驚，用力抓著椅墊好保持平衡。「等等，Arthur。我們去哪兒？」

「出去喝一杯。」

「但現在才中午。」

Arthur拉長了臉。「所以？」

「我們今天有三場會議和一個餐會。」

Arthur嗤道，「幸好你是我的個人助理。你把我的行程清空就好啦。我們出去喝酒。」

「可是……」

「不。沒有『可是』。我是你老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仍聽命於我。我想要喝酒，所以我們就去喝酒。」

「好吧。」Merlin大聲說，但他抓著椅墊的手放鬆了些，任Arthur一路推著他到電梯口。

如果有人覺得這畫面很怪，也沒人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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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dred死後過了一週，Arthur的工作效率仍然沒有起色。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也許和他背後怪異的發癢或下巴莫名地緊繃有關。並不難受，但很煩人。他正放空地盯著電腦看時，Merlin打開門伸出頭來。「Arthur？」

Arthur甚至沒抬頭。「幹嘛？」

「該回家了。」Merlin說，並走向Arthur，合上筆電螢幕。

Arthur眨眨眼，一次，兩次，然後看向手錶。「沒注意到時間。」

「你最近老是走神。」Merlin的眉心皺成一團。「你還好嗎？病了嗎？老了嗎？」

「誰老了？一定是你的愚蠢沾到我身上了。」

「我的愚蠢？」Merlin好笑地挑起一邊眉毛。「不好意思喔，你有聽見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嗎？」

「閉嘴，Merlin。」他揉了一個紙團開玩笑地扔向Merlin的方向。「別逼我開除你。」

Merlin將筆電收進Arthur的公事包裡，然後去拿被隨意掛在空椅子上的西服外套。「你沒有我會迷失的，你知道的。走吧，Arthur。回家了。」

從辦公室到Arthur的車之間這段路，通常他們都聊個不停。像平時一樣拌嘴，開玩笑地互損，時而言語交鋒，時而異口同聲，如雙人舞般流暢舞動。但今天兩人皆沉默不語。Merlin一直咬著唇，像有話想說，又忍著不說。時不時的眼神交會沒起到一點作用。

「Arthur。」他們抵達停車場時Merlin終於說。

「怎麼了，Merlin？忘了什麼嗎？」

「Arthur。」那雙唇紅豔豔的，被咬得有點腫。但Merlin的眼神銳利，帶著堅毅及固執，令Arthur為他傾心。「我知道你哪裡不對勁。你最近工作不專心，又悶悶不樂的。我知道為什麼。」

一陣惡寒湧過他全身，猛烈得幾乎令Arthur畏縮。他的呼吸在胸口哽住了，令他頭重腳輕。太快了，Merlin不可能也不應該知道的。他怎麼會聯想到……不。不可能的。「你知道？」Arthur的手指抽搐著。現在坦白嗎？不。時候未到。

「你有罪惡感，對不對？因為害死了Mordred。」

Arthur向前踏一步，顫抖著伸出手臂。「Merlin，我可以解釋。我──」Arthur沒料到的是，Merlin丟下公事包，上前抱住了他。

「你是個白痴。」Merlin責備他。「你叫他加班，不代表你就該為他的死負責啊。」

「……什麼？」

Merlin退開來，直視Arthur的眼睛。「就只有你這種豬頭會把責任往身上攬。那根本不是你的錯。」

喔。

「說真的，又不是你下手殺他的。」Merlin繼續說，「所以別這麼悶悶不樂的，就……你是個很棒的人，Arthur Pendragon。永遠別懷疑這點。」

「你這麼說，對我意義重大。」Arthur說，Merlin再次伸手擁抱他，這次Arthur沒那麼驚訝了。他沉浸在擁抱中，緊緊地將纖瘦的男人抱在懷裡。Merlin比他高了一吋，但他們如此契合。Arthur傾身，鼻子擦過Merlin的脖子和肩膀。他吸進Merlin的氣味，他聞來像白紙及青蘋果。Arthur感到全身都放鬆了，肌肉不再緊繃，先前的不適感全消失了。他飄浮在無上的極樂中。Mordred死亡的秘密造成的壓力全被撫平了，Merlin的觸碰就是他的萬靈藥。

真難想像碰到Merlin前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如果Merlin從不曾跌進他的生命中，Arthur會一直和以前一樣過日子。他會過得輕鬆些嗎？不……那是無法想像的。Merlin就是他的一切。沒有如果，沒有但是。

Merlin突然皺著眉退開來。「你剛才……在聞我嗎？」他懷疑地問道。

「別蠢了，Merlin。」Arthur也退開來，雖然他非常不願意。他大聲嗅了嗅。「我想我大概感冒了。或是我對你過敏。」

「說不定你對擁抱過敏？」

「沒有人對擁抱過敏，Merlin。」Arthur撿起兩人的公事包，把它們放進他車子的後車廂裡。

「我不知道，Arthur。你是不是那種童年缺乏抱抱的小孩？別擔心，我可以天天抱你直到你……」

「我向你保證，我從保姆那裡得到很多擁抱。」Arthur打開車門。「上車。」

Merlin這才反應過來，他看向Arthur，再看看打開的車門。「什麼？」

「我送你回家。」

「我家不順路，而且車站只要走十五分鐘就到了。」

「Merlin。」Arthur不再說話，只凝視著Merlin。

「不必，Arthur。」Merlin搖搖頭。「我不需要人護送我回家，真的。你很好心，但我是個成年男人，不必這樣。」

「Merlin。」

Merlin看來仍想反駁，但他想到了合理的解釋。Mordred出事之後，Arthur當然會對員工過度保護。Arthur該死的白騎士情結。Merlin只能嘆口氣，不悅地咕噥一聲「好吧」，然後不情願地上車，繫上安全帶。

「乖孩子。」看見Merlin順從的表現，Arthur贊許地點點頭，替他關上門。這絕不會是Arthur第一次或最後一次送Merlin回家，不過遲早有一天，Arthur會將Merlin送回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