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授權翻譯][Merlin] Drawn from the Heart part 1

原文地址：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697034

原作：Nightfox

翻譯：Nolanda

Relationship: Arthur Pendragon/ Merlin

分級：限(explicit)

原文字數：1.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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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權：

Sumamry:

Merlin是個出色的畫家。這不是個秘密，不像魔法，但知道的人也不多。Arthur並不知道。

和真人不同，Merlin筆下的Arthur總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有時深情款款，有時飽含欲望。

所以當Arthur莫名其妙地疏遠Merlin，失落寂寞的Merlin做了個不顧一切的決定：他讓一幅Arthur的畫像活了過來。這個Arthur熱切地愛著Merlin。

*原作者是給這張圖配的文 http://goss.livejournal.com/409764.html#cuti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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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lin是個出色的畫家。這不是個秘密，但在Camelot也沒有太多人曉得。Gaius當然知情，Gwen和Lancelot也知道。Gwaine看過幾眼Merlin的作品，不過他太令人分心了，所以他來的時候，Merlin通常會把畫具安全地收起來。

Merlin主要靠畫畫抒壓，但來自監護人和主人的工作越堆越多，屬於自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不過，精明的Gaius總會察覺Merlin的壓力，替他偷得半日閒。當Merlin垂著眉毛，聳著肩膀，下巴緊繃，Gaius會開一份短短的藥草清單，並替他擋下王子，讓他空出大半下午去採集。通常Merlin會在日落時神清氣爽地回來，臉上掛著微笑。如果他的雙手和臉上沾上了黑色汙漬，袋子也比應有的要輕，Gaius也沒說什麼。

時間是Merlin和藝術之間的障礙，金錢也是。炭筆便宜好買，但羊皮紙可不是。從小到大他都用一塊光滑的木板作畫，只要用一塊舊麵包就能擦乾淨，反覆使用。他童年的作品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來。Hunith有一張自己的畫像，和一張青年時期的Will，是Merlin去Camelot前不久畫的。想當然爾，Merlin沒有自畫像，因為他只大概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子。臉盆水面反映出的模糊樣貌可沒辦法當作作畫的依據。

在Gaius的廂房裡，Merlin留著幾幅小肖像畫。羊皮紙很貴，所以他只敢保留畫得最好的作品。有一張精心捕捉了Gwen美麗的瞬間：一個充滿愛意的燦爛笑容……如果她的目光停留在Lancelot身上，也只有Merlin知道。一張被Merlin從不知情的Geoffrey那「解放」的珍貴紙卷上繪著Gaius專注地彎腰觀察一鍋冒泡的大釜的模樣。Gwaine在另一張寶貴的羊皮紙上得意地笑著，優雅的手上握著一壺麥酒，Leon則正經八百地從另一張紙上凝視著。Lancelot、Percival及Elyan也躍然紙上，夾在他書桌後的兩塊木板間，用一本厚書小心地壓平，牢牢控制住捲起的紙緣。所有Merlin在Camelot深愛的人們都在那疊紙上……除了Arthur。

並不是說Merlin不畫他的王子，事實上，王子是Merlin大部分作品的主題。只是目前Merlin筆下的Arthur還沒達到他的標準。有時他在一張肖像上耗費數個小時，但最後又惱火地全塗掉，因為他發熱的手指就是畫不好Arthur。

Merlin總是覺得就是有哪裡不對勁：鼻子的線條不對啦，或下巴的斜度太大，眼睛的角度太寬，或嘴唇的厚度不夠。頭髮太捲了，眉毛太直了。Merlin就是畫不出一個好到足以保留下來的Arthur。

至少Merlin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這是個謊言。事實是，Merlin筆下的Arthur沒有一丁點兒差錯。Merlin對他的王子的臉龐瞭若指掌，遠勝於其他人的樣貌。他能在五分鐘內完美地速寫出那張臉，就算蒙住眼睛或在水裡都做得到。不，事實是，一旦完成後，Merlin便無法承受看著那些畫作。因為它們總提醒著他，他是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的。

所有Merlin筆下的Arthur全都愛著他。以一種真正的Arthur絕不可能，甚至根本做不到的方式愛著他。有時Arthur的表情柔軟，帶著善意的關懷，有時那雙炭筆描繪出的眼睛裡閃耀著深沉的感情，有時則跳動著興味，而有時，那裡面燃燒著火熱的慾望。

所有Merlin筆下的Arthur全都愛著他，其中那些了解他的，那些包容著他的全部的，才是Merlin感到最無法承受的版本……但那些也是他最常描繪的。那道了然的眼神，那沒有保留、全然信任的愛，看透了身為巫師的他最深層的靈魂，令Merlin拋盔棄甲，為他永不可能得到的愛情哭泣。

有時Merlin會和一幅畫像一起躺在草地上，他會凝視著王子，沉醉於他眼中的愛意中。他會暫時假裝那是真的Arthur，讓王子暖意融融的愛包圍他，溫暖他靈魂中的寒冷空洞。讓炭筆畫出的Arthur舒緩他胸口經常的疼痛，撫去他心中得不到滿足的欲求，讓他受傷遲緩的心臟加速跳動。

但美妙時光從不持續太久，最後無情的現實仍會將Merlin打醒。他會用魔法將羊皮紙抹淨。真正的Arthur才不會以充滿愛和信任的眼神看著Merlin，最近他甚至幾乎不看Merlin了。他的眼中也絕不會出現對Merlin真實身分的了解及好感，他不明白他們可以一起達到的一切。

接連經歷了Morgana的背叛及父親的崩潰，Arthur變得越來越難相處，比他們初相識時更暴躁易怒且沒耐心。Arthur再也不讓任何人接近他了，甚至是Merlin。

Merlin是一步步被推開的，溫水煮青蛙似的。一開始，Merlin先被排除在國家大事之外──議會討論之類。Merlin可以接受，或許議會成員對他一直待在那兒有意見。然後，他被禁止旁觀Arthur訓練。這令Merlin大惑不解，但他想Arthur一定有他的理由，就沒問了。接著，頻率越來越低的打獵之旅中他也被支開了。Merlin知道Arthur承受的壓力有多大，所以他盡力不當這些變化針對他。

但是，當Merlin給Arthur送晚餐之後馬上被要求退下時，Merlin再也無法不將這看做針對他了。晚上一向是專屬於他們的時間：Arthur開開Merlin的玩笑，抱怨一下，讓Merlin替他排憂解難。這是他們沉默放鬆的時間，伴著一罐葡萄酒及熊熊爐火。也是讓他們單純做自己的時間，他們不再是王子和男僕，就只是Arthur和Merlin，沒有外界的紛亂打擾。

Merlin知道夜晚共處的時光是Arthur的避風港，對他自己亦然。不論發生什麼事，他們總會一起消磨晚餐後的時間。不論戰時或和平，混亂或寧靜，豐年或瘟疫，自相識以來，Arthur從未將Merlin推開……直到現在。

Merlin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他想了又想，努力想弄懂他做錯了什麼惹到了他的王子，但怎麼想都想不透。Merlin只知道他們之間特殊的羈絆突然沒了。他想念得不得了。

出於對本人的渴望，Merlin開始在自己房間裡花上越來越多時間畫Arthur，凝望著他用炭粉及動物毛皮創造出來的得不到回報的感情，渴求它們幻化成真。這無法替代Arthur的陪伴，但卻是Merlin能擁有的全部。

回想起來，Merlin顯然往道德淪喪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他只是硬幣的一面，Arthur是另一面。他需要Arthur才能感到完整。一旦Merlin失去了他，那麼……總要有什麼來填補這個空缺吧。

事情的開始再清純不過了，只不過是畫畫時顏色不合他的意罷了。即使在深夜，真正的Arthur的頭髮也會閃耀著金色，眼睛亮著生動飽滿的藍色。所有的貓在夜裡都是灰色的，但Arthur從來不是。所以Merlin看不出他為何不能調整一下畫作，將黑線之間的空白填上金色、藍色、米色、粉紅色。連Arthur的盔甲都鍍上了銀色的亮光，Merlin幾週來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接著Merlin覺得那些粗重的黑色線條太刺眼了，於是他也用魔法柔化了一下，將輪廓陰影化為色彩及光影。

接下來，Merlin對平面的圖像感到不滿意。他再次使用魔法，加強一點幻像的景深。Arthur的肖像如浮雕般從優質的紙上微微凸出。隔天又多浮出了一些，又過了一天，Arthur的臉和肩膀已完全從紙上立體浮現。

但這仍不足以消除Merlin心中的疼痛。

即使有他的魔法肖像作伴，Merlin仍渴望Arthur，真正的Arthur。但Arthur仍持續忽視他，仍在晚餐送上後便要他離開，將他越推越遠。分離之苦令Merlin心碎。終於在某個晚上，當他凝視著最新完成的Arthur畫像，一股強烈的渴求襲來，逼得他無法呼吸。Merlin再也忍受不了痛苦了，受不了了！在自己理解過來之前，Merlin的雙眼已燃起金色光芒，Arthur的畫像隨之亮起。接著，它動了。

Merlin嚇得弄掉了紙，像被燙到似的，他瞪著Arthur的畫像飄落在地。畫像Arthur歪著頭，向上看著他。Merlin眨眨眼，Arthur的睫毛也輕扇作為回應。畫像仍停留在紙張上，但當Merlin向後退開，Arthur的臉也跟著他轉動。

不！Merlin慌亂地想。這……這太過了，越界了。不可以……

接著Arthur的視線迎上了他的，如此真實，如此鮮活，令Merlin心臟停拍，全部的理智都隨之暫停。已經過了太久，那雙寶石藍的眼睛只在他身上停留稍縱即逝的一瞥，以致於這個假象有如抹在創口上的溫潤軟膏。Merlin渴飲著那張臉上的愛意和理解，有如垂死的植物吸收水分，只求能那成真。但Merlin發現這已不足安慰他。他想要更多。他需要碰觸Arthur，想把手放在他身上，而不會被他躲開，好像Merlin的手指燙傷了他。更進一步，他渴望Arthur碰觸他，一旦這個想法出現，Merlin發現自己如需要空氣般需要肢體的撫慰。

被絕望和渴望逼到了邊緣，Merlin再也管不住自己了。他伸出手，輕聲用古教語言說了幾句話，馬上感覺到魔法的輕鳴從自己身上流到羊皮紙上正盯著他看的Arthur。他著迷而害怕地看著Arthur的肖像慢慢地從紙頁上浮起。

影像慢慢膨脹，直到長成六呎高，和真正的Arthur一樣高大結實，體格壯碩。待雙腳也成形之後，幻象Arthur踏出了羊皮紙，伸出手臂將Merlin急切地擁住。Merlin僵在他的造物的懷裡，心裡天人交戰。對自己如此不顧一切感到反感，同時又感到此生最強烈的渴望。Arthur的懷抱好溫暖。他能感受到Arthur在他脖子上的吐息。Merlin試探地撫摸Arthur的臉，他指下的皮膚柔軟而順從。

Merlin發出一聲小小的痛苦嗚咽，終於屈服於誘惑，伸手抱住自己變出的幻象Arthur。他將臉埋進Arthur的脖子，滿足於一個厚實的擁抱，沐浴在他溫暖的觸碰中。他顫抖著，讓Arthur的大手溫柔地愛撫著他的背，從肩膀一路到後腰。但當他感覺到柔軟的嘴唇按在他敏感的耳後時，他的渴求以兩倍強度回來了。

這個，這種動作自他們第一次碰面起便是Merlin最深沉的欲求。是不為人知的秘密，是他說不出口的夢想。但這個Arthur知道……所有他筆下的Arthurs都知道。Merlin的每一筆一畫都充滿不求回報的感情。他無法面對那些了然的眼睛，所以才一直無法保留那些畫像。但現在……現在Arthur知情反而是件好事，因為Merlin的慾望終於得到了回應，那雙明亮的藍色眼睛裡映著一樣的熱情。他什麼都不必解釋，言語是不必要的。Arthur就是懂他。

Merlin一頭栽進了美好的幻想中，放手讓自己沉迷，就這麼一次，沉醉在Arthur的愛情裡。他喃喃念了一個咒語鎖好房間門，然後和Arthur一起跌到床上，四肢交錯，熱吻纏綿。接下來的夜晚沒有人多說話，Merlin很快便發現言語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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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發現當自己陰沉易怒時很難和Merlin相處，而當他的男僕也沮喪鬱悶時就更難共處了。但過去兩週來Merlin簡直令人無法忍受。過去的十四天來，Merlin顯而易見地變得活力充沛。他不知為何突然心情大好，快樂得令人髮指。在兩人都愁雲慘霧了幾個月後，Merlin突如其來的好心情令王子抓狂。

他偷偷看著Merlin忙著擦拭壁爐上那排裝飾用盾牌，一邊還哼著歌。自從Morgana叛變後，Merlin看起來和Arthur一樣沮喪，但Arthur知道他們有不同的理由。怎麼可能一樣呢？他們從Morgana手中奪回Camelot前並沒有逃亡太長時間──現在想起來還是很難接受──但在那短短幾天內，Arthur的整個世界都翻覆了。黑白不分，是非顛倒，Arthur只能下意識地倚賴著Merlin以獲得力量……但他不會對任何人承認的。他就連對自己都很難承認。

Arthur知道自己對現狀的變化反應不佳。他注意到自己變得暴躁沒耐心，不理睬想替他打氣的眾人。他也知道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父親的狀況及Morgana的叛變而情緒低落。這是合理的假設，畢竟Arthur一下子失去了整個家庭。這兩件事是很毀滅性沒錯，但如果不是發生了第三件事，Arthur確定自己是能挺得過來的。在那黑暗的時刻，他頓悟了一件事。

事情發生在那場註定落敗的戰鬥中，面對著不會倒下的敵人。他們在城堡地牢裡找到了他的父王，他身體沒大礙，但心力交瘁。找到國王只是他們計畫的第一步，也是最容易的一步。困難的部分來了，從外人的角度看來，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不，那的確是不可能的任務。不死軍隊將他們包圍住，殺死Arthur和他可憐的夥伴們看來再容易不過了。

在那一刻，Arthur心意已決。不成功，便成仁。他將堂堂面對敵軍，做個頂天立地的戰士，讓父親驕傲。

接著警鐘響起。在那一秒，鐘聲聽來不是作戰準備，也不是警戒提示，而是喪鐘。Arthur的心揪緊了，但他大吼一聲，好趕走他最大的恐懼。

「那兩個人在搞什麼鬼？！」

雖然嘴上質問，但他心裡已明白。警鐘響了。他派Merlin去阻止他們敲鐘的。Merlin，白痴、善良、莽撞、忠心耿耿的Merlin。認識多年來，Merlin從未讓他失望過。他知道只要一息尚存，Merlin絕不會讓他失望的。如果警鐘警了，那只代表一件事。

悲痛疾如閃電，銳如刀劍，猛地刺穿了Arthur的心。要不是畢生的訓練，他就當場崩潰了。Camelot的鐘聲哭號著Merlin的死。更多不死軍隊聽見警鐘後湧入地牢裡，Arthur重振旗鼓，發動最後一波攻勢。他們死定了，他知道，他們都知道。既然已視死如歸，他全力廝殺，慶幸自己追隨Merlin而去時至少手中握著劍。

然後不可能的事發生了。Morgana的不死軍隊突然……粉碎，消失了。一眨眼的時間，他們的命運便改變了，死亡威脅不再。Arthur站在那兒，面前一個敵人也沒有，他有受騙的感覺。Merlin走了，而他不會跟著去。他們勝利地離開地牢，但他卻覺得自己輸了。

他突然明白了……Merlin在他心中真正的地位。不僅僅是僕人，不僅僅是朋友。他是Arthur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Arthur直到現在才懂。他深愛著Merlin……但Merlin已經死了。

發覺自己的感情後到發現Merlin還活著之間的幾個小時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等Merlin終於髒兮兮地出現，從頭到腳都是碎石的白色粉末，鬆一口氣的感覺強烈到像被揍了一拳似的。太多情緒一下子淹沒了他，令他頭暈目眩，呼吸困難，他倒在最近的椅子上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表達自己的能力並沒有進步多少。

他好幾天無法對Merlin說話。每次Arthur只要看向他，就被感情淹沒，完全無法思考。蜂擁而上的情感強烈到令他頭重腳輕、手心冒汗、呼吸加速、口裡發乾、視線模糊。只要和Merlin待在同一個房間，Arthur便無法正常運作。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Merlin對Arthur不抱同樣的感情。他所有的感覺都寫在臉上。如果Merlin對Arthur有多於忠實友情以上的情感，那一定眾所皆知。

Merlin又哼起歌來，將Arthur從空想中拉回現實，他的視線掃過那熟悉的削瘦身影。Merlin動作俐落，精神飽滿，充滿最近缺失的活力。他看來……煥然一新。

自奪回Camelot一戰後，Merlin有好幾週都無精打采地。他動作緩慢，安靜沉鬱。就算後來慢慢打起精神，也還是有股哀傷的氣場圍繞著他。看來Morgana的背叛帶給他的震驚和沮喪和給Arthur的一樣沉重。Arthur忍不住尋思原因。Merlin是否仍愛著Morgana？Arthur知道Merlin曾喜歡過她。Merlin被他警告過後，是不是停止了對她的愛慕？似乎是的，但現在看來……

他看著Merlin忙來忙去，瞪著那挺直的背脊瞧。他今天連背影都精神飽滿。

「你到底哪根筋不對？」Arthur終於開口質問他的男僕。

Merlin露出的笑容太耀眼了，搞得Arthur坐立難安。

「沒什麼，陛下。什麼事也沒有。一切都……呃……都很好。」他歡快地說。

Merlin那藍得過分的眼睛迷茫了一瞬間，微笑也令人不安地變得柔軟，然後接著說，「對，一切都很好……非常好。你為什麼問？」

「你在哼歌……頗大聲的。」Arthur咕噥道。「很煩。」

「喔！我沒注意到。抱歉，陛下。」

Merlin誠摯的道歉更令人警覺，他喊Arthur「陛下」時聲音裡不帶一點諷刺。他不但沒露出嘲弄的笑容，還一句頂嘴都沒有就繼續打掃。在Arthur恐慌地瞪著他看時，Merlin又開始哼歌了，而且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這麼做。

不知所措的Arthur坐回椅子上，試著回想Merlin上次這麼開心是什麼時候的事。但他不安地發現自己想不起來。至少最近沒有，自從Morgana……不，還是別想起的好。再說，就算在他親姊姊叛變之前，他也想不出Merlin什麼時候對自己的人生心滿意足到在幹活時唱歌的。他老是抱怨個沒完，雖然他的牢騷總伴著開朗的笑容。

但最近幾個月來，Merlin都處在暴躁和生悶氣之間。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Merlin悶悶不樂的沉默很配Arthur自己的壞心情。噢，他很想念Merlin陽光的微笑和愉快的拌嘴，但知道不只有他一人心情沉重，某種程度上讓他覺得好受了些。

但現在，Merlin的幽默感突然閃亮登場，對他來說太刺激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Arthur吼他。

「抱歉，陛下！」Merlin唱道。

Arthur又問道，「你是怎麼搞的？」

Merlin無辜地聳了下肩。「沒什麼，真的！我覺得……很棒！」

「我就是這個意思。這不像你。我悶悶不樂的男僕去哪了？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懷疑地斜眼瞄著Merlin。那令人生氣的傢伙只聳了下肩，對Arthur俏皮地笑了下，然後又精力充沛地繼續忙活。幾分鐘後，Merlin吹起口哨來了……還走音。Arthur挫敗地跳起來。

「夠了！」

他大步跨過房間，抓住Merlin的手臂，將他轉過來。「告訴我怎麼回事。你生病了嗎？」

他將手背按在Merlin的額頭上，摸起來溫溫的，但沒有發燒。「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突然這麼……高興？」

Merlin搖搖頭，一頭亂髮瘋狂跳動。Arthur一下子被那烏黑的髮浪分心了，但他馬上將注意力移回到Merlin露出真誠笑容的粉紅唇瓣上。

「真的沒什麼。」

「就是有什麼。說！」Arthur堅持。

Merlin的表情動搖了，他猶豫了一會兒後說。「呃……其實……只是……最近有個老朋友來看我，我想我大概真的很想他。」

「一個……朋友？」Arthur的五臟六腑都絞成一堆。「你竟然有朋友？」

Merlin點頭如搗蒜，像個鄉下傻子，他的笑容沒因Arthur佯怒的表情而黯淡下去。

Arthur懷疑地瞇起眼睛。「是誰？」

Merlin竟然有膽對他擠眉弄眼。「喔，他誰也不是，陛下。不值得你費心。」

「是的，當然……因為是你的朋友嘛。」Arthur傲慢地同意道，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被Merlin唬弄過去。

Arthur發現自己仍用力抓著Merlin的手臂，於是放開了他，讓他的手無用地垂在身旁。朋友……才怪。區區朋友不可能讓Merlin如此滿面春風。他看過Merlin和朋友在一起的樣子。他們會讓他微笑，或大笑，偶爾醉得唱起歌來，但從來沒像這樣一邊哼歌吹口哨一邊替Arthur倒夜壺！

他回到桌前，刻意作出專心閱讀文件的樣子。

所以，若不是多年不見的老友讓Merlin如此心花怒放，一定有別的原因。但到底什麼讓Merlin不只脫離過去幾個月的壞心情，還讓他達到Arthur從未見過的快樂高峰？Merlin很不會說謊，所有人都知道，但……他剛才並沒有說謊。不，沒說謊，但絕對沒說出全部的事實。更像是藏著秘密不說。Merlin在回答Arthur的問題之前，他的笑容透露了一絲絲的狡猾。他的男僕在保密方面和說謊一樣不在行。Arthur對Merlin藏著的秘密在意得不得了。

這白痴到底什麼事瞞著我？

是什麼導致了這個轉變？是什麼趕走了Merlin頭上的烏雲，彷彿從不曾有過壞天氣？到底是什麼讓他突然這麼幸福快樂？

Arthur想到了，他彷彿被重錘一記，差點被打倒在地。情人！Merlin有了一個情人。

這完全說得通。還有什麼比新戀情更能迅速撫平上一段感情的傷痛？他不再看著地板，而是瞪著Merlin瞧，知道自己猜對了。Merlin簡直容光煥發。他散發著Arthur從未見過的光芒，既放鬆又神清氣爽，一副被好好「滋潤」過的樣子。

看看他！他心滿意足得都快要像貓一樣打起呼噜了！

Arthur的胃在翻絞，他費盡所有意志力才沒當場吐出來。他覺得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Merlin有了情人……而那人不是Arthur。那個情人讓他快樂得吹口哨，讓他埋在Arthur的髒衣服裡仍滿面笑容。他從沒見過Merlin這麼快樂。顯然Arthur從沒做過什麼能讓他高興成這樣的事。想到這讓他全身都痛。

妒火熊熊燃起，像熔鉛般在血管內推動，強烈而沉重。他突然極切地想知道是誰。是誰奪走了Merlin的注意力？是誰擁有Merlin從未給過Arthur的笑容？是誰把Merlin從他身旁偷走了？是誰即將小命不保？Arthur要把他大卸八塊，要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然後奪回Merlin，他要……

絕望如淬毒的尖銳長矛刺中了他。Arthur無法奪回Merlin，因為Arthur根本就沒擁有過Merlin。他無法奪回從未擁有的東西。

Arthur盯著正洗刷壁爐旁石板的Merlin，他仍哼著歌，完全沒注意到Arthur和他的情緒危機。不，Arthur從未獲得Merlin的好感，也許永遠不會，但他不禁好奇怎樣的人能？怎樣的人做到了？他下定了決定。他會得到答案的，不論Merlin如何瞞著他。他要知道怎麼做才能贏得Merlin的心。接著他要知道怎麼留住那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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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Arthur」共度一夜春宵之後，Merlin對自己發誓再也不這樣濫用魔法了，他當時是真心的。但Merlin發現那個誓言說來容易做來難。他數個月來第一次感到完整，也許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完整。他無法停止回想那感覺，痴痴妄想著……結果，才過了一天半，Merlin就屈服於渴望，再次讓Arthur的畫像活了過來。

Merlin一放棄抵抗他的幻象愛人後，他很快便決定在自己房間裡變出Arthur太危險了。Gaius雖然睡得很熟，但醒著時他的聽力好得不得了，且大部分晚上他都比Merlin晚睡著。他也知道Gaius是絕對不可能贊同Merlin突然開發的魔法新用法的。他一定會恐嚇地挑起一邊眉毛，帶著父親般的失望對他狠狠說教一番，而Merlin會乖乖聽話，保證不再濫用能力。這個下場一定要盡全力避免，因為他需要Arthur。他不能沒有他。

所以Merlin將他的炭筆及羊皮紙裝在袋子裡，藏在Arthur房間不用的邊室中。等傍晚Arthur要他退下後，Merlin就直接抓起袋子，急匆匆地走出城堡，走出南門，到安全的樹林裡。

Merlin之前找到了一塊離城堡後門不遠的空地，那裡偏離主要幹道，得走罕有人至的打獵小徑才會到。他一直在那塊草地練習魔法，現在則用那裡避人耳目，好隱藏他非法的魔法幽會。

夏日將至，白晝越來越長了。如果Merlin動作夠快的話，通常能在日落前抵達他的秘密石窟。當然他可以隨時召喚光線，或生火照明，但他仍偏愛在自然光下作畫。陽光有股質感，勝過任何他造出的光線。比藍色光球要溫暖，又比搖曳的火光要清楚穩定，用來描繪Arthur再適合不過了，Merlin喜歡在陽光下作畫，再用魔法將畫像變出來。

Arthur質問過他好心情的那天傍晚，Merlin臉上掛著笑容，走進森林中他的秘密基地。他知道他應該低調一點，但他真的管不住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道德可議，且很可能變成大災難一場。這不正常，不理智，也不怎麼健康，但他就算想克制也克制不住。說句老實話，Merlin根本不想阻止自己。

Merlin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擁有真正的Arthur。這輩子不可能，下輩子得到機會的可能性也少得可憐。所以，他為何不能擁有這個？有誰會因此受害嗎？Gaius大概會說受苦的還是Merlin自己，他也不能說不對，但那又怎樣？Merlin早就在受苦了，苦於他無望的暗戀，對方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到他。他再怎麼傷害自己，也比不過Arthur早就給他的傷害。

Merlin從袋子裡拿出一卷紙和一支炭筆，放在一塊他已用魔法削平的大石上。他動筆素描，知道自己已經回不了頭了，他想像不出自己可能會受到什麼傷害。Merlin也許擁有不了真人，但他能趁可以的時候，盡情享受這個慰藉。

半小時後，炭筆畫成的Arthur樣貌已在紙上成形，Merlin小心地將它放在地上，然後將魔力注入紙頁上。Arthur順利地迅速冒出來。Merlin變得熟練了，每多練習一次，咒語便生效得越來越自然。

今晚的Arthur帶著濃烈的愛意向他微笑，完全符合Merlin的心情。經過幾次錯誤及挑戰後，Merlin已經知道該如何將情緒融合進幻象中，所以當他從紙頁中浮現時，他們的心情會彼此吻合。有的夜晚他們充滿情慾的衝動，有時則輕鬆地躺著，享受彼此的陪伴。當Merlin心情低落時，Arthur會溫柔的愛撫他，同情地聆聽他，或者幽默地柔聲取笑他，好讓他心情好轉。Merlin以靈巧的雙手創造Arthur，Arthur則以溫柔陪伴回報Merlin。

「Merlin！」Arthur的聲音低沉溫暖，以王子的熟悉的腔調喊著Merlin的名字。

Merlin試了幾次才找出讓幻象說話的方法。抓到要訣後，他又花了些工夫讓他聽起來像Arthur。他的聲音、抑揚頓挫和口氣等等，雖然費了些力氣，但弄對了之後……喔，時間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的Arthur仍然不多話，但一旦開口，他全說進Merlin心坎裡。他會說各種Merlin一直想聽但真的Arthur從來不說的話。充滿愛戀和熱情的話語，長相廝守的承諾，綿綿情話拂過Merlin發熱的肌膚，他打從骨子裡感受到這些話語多麼的正確。

Arthur和Merlin就該是這個樣子。一起躺在樹林間，仰望滿天星斗，比漫長白日那冰冷疏離的沉默更加真實，更加自然。他們之間本應如此──Arthur的手臂緊緊擁著他，綿綿愛語不絕於耳。沒有冰冷的瞪視和多疑的眼神，沒有兇惡的語氣和懷疑的問題。他們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有了彼此才完整。Merlin知道他和幻象Arthur之間的關係不是真的，但卻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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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他受夠了。整整三天看著Merlin腳步蹦跳，整整三天聽著走調的口哨和快樂的哼哼，整整三天忍受那歡快的閒聊和明亮的笑容，知道背後的原因是某個不是Arthur的人。

接下來的三天他問遍了所有他敢問的人。所有人──Lancelot、Gwaine、Percival、Elyan，甚至Guinevere──都沒聽過Merlin神秘的「朋友」。挫敗的Arthur最後去拜訪了御醫，看能不能從怪老頭那兒挖出什麼資訊。

他花了四十五分鐘向那位像Merlin父親一樣的老人詢問有關他男僕兼好友最近的情況，結果一點收獲也沒有。Gaius只知道Merlin幾乎每晚都出去，但Gaius一直以為他在Arthur那兒，就像他們從前一樣。

逼老人保證會保密之後，Arthur帶著更加困惑且更加警戒的心情離開了。Merlin不只瞞著Arthur，還瞞著所有他親近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數天來第一次，Arthur重新思考自己的假設。如果Merlin真有個情人，一定會有人知情的。合理的假設是，這個獲得Merlin信任的傢伙不願和王子分享秘密，可是所有Merlin的朋友被Arthur問到時看來都真的很驚訝。是的，大部分人都有注意到Merlin的情緒好轉，但沒人想過為什麼，直到Arthur來問。看來大家都和Gaius一樣，以為Merlin晚上都待在Arthur的房間裡。

那晚叫Merlin退下後，他仔細地觀察他。Merlin離開前總是先去邊間拿一個袋子才走嗎？Arthur想不起來。通常Arthur都盡力避免看Merlin離開。雖然是他叫Merlin走的，但他仍痛恨分離的一刻。每次Merlin一走，整個房間似乎就變得黯淡了。但這次他望著Merlin走出房間，Merlin甚至沒有回頭看Arthur一眼。

猶豫了一會兒後，Arthur決定跟上。雖然他覺得這樣做真是蠢到不行，Merlin大概只是要去廚房找晚餐吃，或是回去和Gaius一起吃。Arthur八成在浪費時間……但他還是跟上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

然而，Merlin毫不猶豫地越過了去廚房的岔路，走到中庭，接著往馬廄而不是御醫房間的方向去。Arthur保持著安全距離以免驚動Merlin，他走進馬廄時剛好看見他的男僕從另一頭的小門走出去。好奇心升到了最高點，Arthur跟著走了過去。

Arthur躲在身後建築物的陰影下，看著Merlin左顧右盼了一下，然後從衣服下拿出了一支鑰匙。等等……他哪來的鑰匙？Arthur摸摸自己的皮帶和鑰匙圈，數了數，一支沒少。所以Merlin哪來的備分？等事情過去，他又多一個問題要問了。問題清單越來越長了。

Merlin出了門後，Arthur等了幾分鐘才跟上。雖然Arthur常常笑Merlin，但他知道Merlin其實並不笨。恰恰相反，Merlin也許天真又藏不住心事，但一旦好好動腦，他可以聰明得嚇死人。從Merlin的樣子看得出他正處在警戒狀態，所以Arthur得小心行事。他耐心等候了一段時間後，才跟上腳步。

已經見不到Merlin的蹤影了，所以Arthur開始追蹤他。這並不困難，這裡的土很軟，而且Merlin雖然想秘密行動，但沒秘密到掩蓋行蹤的地步。Arthur馬上找到了他細長的腳印。走了約四分之一哩後，Merlin的足跡帶他到一條他從未見過的窄小打獵小徑。這件事本身就挺意外的，Arthur還自以為對Camelot周邊的森林瞭若指掌呢。在所有人裡，區區Merlin是怎麼找到連Arthur都不曉得的小徑的？

每多一個新發現，Arthur的心情就更沉重一些，他腳步輕巧地走上那條小徑，繼續追蹤那到處趴趴走的男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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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