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醫生護士一拿起無針注射器就變得很邪惡。他們下班後都是好人，但只要給他們一個不合作的病患……Jim壓下一陣顫抖。Bones的照護風格顯然有傳染性，現在醫護人員已全被感染了，可能全都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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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室比前幾次Jim來造訪時平靜許多。時間晚了，Beta班次快結束了，也就是船上夜晚的開始，所以病患人數少了許多，值班的醫生護士也不多，但一旦有需要，其他人無疑是隨叫隨到的。

「我來啦。找我做什麼？」Jim一看見正在PADD上敲打的McCoy便問道。

McCoy指著其中一張被隔開的私人生物床。「進去，脫衣服。」

Jim眨眨眼，然後以他最無恥的眼神看著Bones。「Bones……baby，你知道我永遠樂意為你脫光的。」他柔聲說，並脫掉外套，丟在地上。Jim向Bones靠近，兩人之間距離不到一呎。「你不必這樣抗拒我的吸引力。」

聽到醫護人員的竊笑聲，Jim挑逗地看了Bones一眼，並開始解開櫬衫鈕扣。他脫到一半時聽見有人吹口哨，有人大喊「全脫了！」Bones怒瞪著Jim，整張臉都紅了。

「喔，看在上帝的分上！給我進去！」McCoy憤怒地說，將Jim推向私人生物床。「趴好。」他補上一句。Jim看得出他還是受影響了，因為他的臉紅得像櫻桃。McCoy轉身指著手下們大罵。「全給我閉嘴，不然我就派你們一整晚清點用品庫存！」

醫護人員們馬上回去工作，或至少裝作在工作，好躲過Bones的怒火。不過Jim看見不只一人在憋笑。

Jim等Bones一看向他，就開始撲閃他的睫毛。他後退走向私人生物床，向他的好友勾著手指，後者則回以怒視。等他一走進隔開的私人空間裡，Jim就脫下長褲及內褲，把衣物丟到旁邊放著醫療用品的架子上，然後跳上床。

大概一分鐘後，McCoy衝了進來。「該死的，Jim！我還怎麼管那些人啊！」他抱怨著，一邊眼明手快地往Jim的左邊屁股扎了一針。「要是我聽見謠言說我在和你睡覺，我就告訴每個人你在床上表現很差。」

「嗷。」Jim縮起身子揉著痠痛的屁股。「太傷我的心了，Bones，但我認為沒人會相信你。」

McCoy沒理會他。「局部麻醉應該會在幾秒後生效。你會感覺刺刺的，然後那一帶就沒感覺了。」

Jim已經覺得刺刺的了。他提高了警覺。「你確認過我對那東西不過敏，對吧？」

「就忘過那麼一次，」Bones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地說，「然後就被提醒到死。」

「我的舌頭麻了，Bones！我的舌頭！」Jim說，他把下巴靠在手臂上。「你可知道要是我的舌頭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靈巧，會有多少人傷心難過嗎？」

「天啊，不許告訴我任何細節！」McCoy厭惡地呻吟。「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到什麼？」

「很好，我要開始了。別動。」

接下來的數分鐘，Jim聽著雷射手術刀的輕鳴聲。他專心想著既然已確定敵船的存在了，他下一步該做什麼。他得通知Pike，雖然星艦總部會收到通知，但上將會想要得到私人通報的。Bones一放人，Jim就得去和Cupcake談談，明天也要去找他，好拿到最新的──

「對了，你的約會進行得如何？」McCoy心不在焉地問道，打斷了Jim的思緒，雷射手術刀的聲音停止了。

「很不錯。」Jim安靜地說。「真的不錯。謝謝你準備的晚餐。真的很讚。」

「不客氣。」McCoy咯咯輕笑。「是Rand的功勞。」

Jim不意外。

「你知道，要不是她對你忠心耿耿，我一下子就能把她偷過來了。我用得上她的管理長才。」

Jim被Bones的話嚇了一大跳，他試著轉身，McCoy一隻手往他兩塊肩胛骨中間將他按下去，並咒罵著。「該死，Jim。我不是說不許動嗎？你想要在屁股上留個永久疤痕嗎？」

「不許偷我的文書官，Bones。」Jim說，被Rand的忠心嚇了一跳，同時又……很開心。Janice Rand不是把感情寫在臉上的人，Jim從來無法百分百確定她是否喜歡他，考慮到她從不給他好臉色看……至少到最近為止，但那主要是因為Spock的關係。所以當Jim聽到Rand其實還是喜歡他的，他覺得好感動。Jim在手臂下微笑，然後他生氣地對好友說，「你的員工裡已經夠多可怕的人了，你不需要Rand。」

所有醫生護士一拿起無針注射器就變得很邪惡。他們下班後都是好人，但只要給他們一個不合作的病患……Jim壓下一陣顫抖。Bones的照護風格顯然有傳染性，現在醫護人員已全被感染了，可能全都沒救了。Jim為這個事實悲嘆。他只能試著讓原發病例(patient zero*)盡量遠離其他星艦。是的，Jim最好把Bones留在身邊，對星艦才是最好的。

(*Patient zero: primary case, index case, 又稱指示病例，流行病學中疾病爆發時最初的病例)

他英勇地犧牲了自己。

McCoy哼了一聲。然後真皮再生器的聲音響起。「所以……你離開時Spock幾歲了？」

「我沒問。」Jim坦承，忍著別扭來扭去。

Bones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Jim轉頭看他，盡量不動到自己的下半身。

Bones大惑不解地盯著他看。「Jim……整個約會的重點不就是讓Spock長大到一個程度，你才不必讓他下船嗎？」他皺著眉，Jim能想像輪子在他腦袋裡轉動的樣子。Bones放下真皮再生器，睜大了眼睛。「Jim……你不會是……我是說，我知道那孩子喜歡你……難道你對他有一樣的感覺嗎？」他的嘴唇抽動，忍著沒笑，但語氣聽起來和捧腹大笑沒兩樣。

Jim發出一聲呻吟，將頭埋進手臂裡。「Bones，拜託。」

「不必否認你覺得Spock很有吸引力。船上每個人都早就知道了。」

Jim馬上抗議。「不是每個人！」他否認道。不是整艘船，全部船員有1100個人，他的心思沒那麼透明吧！

「每個人。」McCoy無情地說。「但我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連一棵樹都認為很有吸引力。」

「對呀。」Jim輕鬆承認，「你有看到Potemkin號關於Godrum五號星人的報告嗎？他們是植物的後裔，而且現在身上還有退化的葉子。全身都有呢。」

他後腦勺吃了一記。「你可以繼續換話題，但我太了解你了，Jim。」

Jim的扭動讓他又吃了一記，及一聲兇惡的要他別動的命令。十秒後，Bones說手術完成了，然後把Jim的衣服丟到他頭上。

McCoy等到Jim穿上丹寧牛仔褲之後說，「你認真在考慮他的追求，是吧？」

Jim做了個怪相，但手指沒停下扣扣子的動作。「追求？真的嗎，Bones？現在又不是二十世紀。那叫做約會。」

「只是同一件事的不同說法而已，你知道的。」Bones說。他不敢置信地搖搖頭。「而且你沒有否認。」他的表情混合了擔憂及怒意。「Jim，你確定這樣做好嗎？」

「這是你的點子。」

「是啊，但我當時不知道那孩子對你的迷戀其實是雙向的。」

「不是……我是說……」Jim揉著後頸。「Spock現在是喜歡我沒錯，但那是因為他還沒想起有關我的回憶。」Jim盡量滿不在乎地聳肩。「我給他的第一印象不好。我不認為他對我有好感，他一點跡象都沒有。你看，我甚至不知道他和Uhura分手了，記得嗎？」

Bones帶著同情的表情聽Jim解釋，但聽到最後一句，他不悅地皺起了臉。他伸手捏捏Jim的肩膀。「噢，Jim……好吧，至少你知道Spock喜歡你呀。他明知你是艦長，卻仍自願回到企業號上，而且過了那麼久還沒叛變！」

Jim哼了一聲，並乾乾地說，「謝了。」

「誰知道那顆瓦肯腦袋在想什麼呢？看看那孩子對你的態度，我說你還有機會。」McCoy又捏捏Jim的肩膀。

Jim沉默了一分鐘，對好友的動作及話語感到感激不已，他靠向Bones的碰觸。擁有Bones這樣的好友，夫復何求。Jim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哪來這種好運認識他。

接著McCoy結束了這一刻，他竊笑著把手拿開，搖著頭不敢置信地說，「你可能終於要長大了，小鬼。誰猜得到你會對那尖耳朵混帳真的產生了真心的感情，而不只是想和他滾床單？」

「不只。」Jim慢吞吞地說。

McCoy哼了一聲。

Jim緊張地看著他。「如果我命令你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你會聽嗎？」

「你開我玩笑呢？在醫療室上演了那一幕之後？我要是在你六十歲之前放過你，就算你好運了。」

Bones得意的咯咯笑聲令Jim覺得毛骨悚然，有股邪惡瘋狂科學家的笑聲的感覺，或說瘋狂醫生比較準確些。Jim壓下一陣顫抖，趕在Bones又開始開他玩笑前跳下生物床往門口走去。Jim壓下逃跑的欲望，昂首闊步地走著，一路上張狂地向醫護人員拋媚眼，趕在Bones又想到什麼來鬧他之前走出醫療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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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和首席保安官開完會之後，他確認Spock的所在地，發現他已回到房間裡去了。

一瞬間Jim不確定該不該去找他，不知道在第一次約會後就睡在約會對象的房間正不正常，然後他嗤之以鼻。老實說他並不真的在乎約會規矩，或自己做的正不正常。他只在乎Spock的想法，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越過了Spock的界線。

好吧，現在Jim真的希望自己對瓦肯的求愛規矩有多一些了解(啊，都是Bones害他這樣措詞)或任何接近的東西都好，Jim心想，他想起Spock在七歲就訂了婚。

另一件事是，Jim不能再推遲和Spock那場避不掉的對話了。他們已有影像證據可證明敵船正在跟蹤他們，那隱約不明的危機已變得太過真實。接下來幾天Jim沒辦法擠出時間來陪他，所以Spock在他們抵達星際基地前達到成年的機會微乎其微。Spock似乎只在和Jim相處時才有較大的年紀跳躍，但Jim的艦長職責比什麼都重要。

是時候讓Spock知道Jim抵達第42號星際基地後的計畫了，這樣到時候Spock才不會太意外。他要把Rand和Spock留在那裡，Jim已對Rand下好命令，她以一慣的沉著態度接受了。

Jim走進房間時，他發現Spock正坐在冥想毯上，眼睛閉著，背打得筆直。不知道Spock還要冥想多久，所以Jim先準備睡覺。時間已經晚了，他明天一大早還要值Alpha班次。縮短睡眠時間雖然不是問題，但若是情況允許，他最好還是保持在最佳狀態。

等他完成睡前盥洗，Spock已完成冥想。他收起毯子，正坐在電腦前看著像是天文學的資料，關於在一個黑洞附近的三合恆星系統(trinary star system)中發現的令人費解的時空特性。

Spock說不定是看好玩的。

「Jim。」Spock說，轉向他。

「嘿Spock。」Jim說，用毛巾擦著頭髮。他眨眨眼，發現Spock穿的不是睡衣，而是瓦肯袍，但樣式比他之前穿的瓦肯袍更休閒一些。他一定是在Jim用浴室時換的衣服。「你要去哪裡嗎？」

「有鑑於現在的待命警報，我最好為船上貢獻一己之力，我可以在科學部提供協助。」Spock平靜地說。「由於我的睡眠需求比人類少，且尚不需要睡眠，我計畫現在就開始行動。」

「啊，好，呃……」Jim將毛巾披在肩上，坐在其中一張床的床角上，好面對他。「有件事我該告訴你。」他只花了幾分鐘就給Spock補完進度，從他們得到了被敵船跟蹤的影像證據、速度提高到曲速三，以及一抵達星際基地，Jim就要Spock下船的事。

如果Spock是人類，Jim會預期他大發一頓脾氣，或至少大聲抗議。就算他是瓦肯人，Jim也預期他會反對這個決定背後的邏輯。但Spock表現得非常……Spock。

「你的邏輯是周全的。」Spock平靜地說，從他的肢體語言完全看不出Jim從那深色眼睛中熊熊燃燒著的堅決抵抗之意。看看他，連無生命物體都能跟他學個兩招。「但同時也過於草率。」

「喔？好吧，放馬過來。」Jim交叉雙臂，歪著頭說。

Spock站得更直了些，考慮到他的背早已直得可以當尺來用，Jim不曉得他竟然還能站得更直。「企業號尚需67.2小時才會抵達目的地，雖然技術上而言我在星聯法律中尚未成年，但我的歲數在同樣的時間中成長了相當大的幅度。由於我現在已16歲1個月4天2.33小時大，我極有可能到時已達到成年標準。」

雖然Jim知道Spock要表達的意思，但聽到他只有十六歲多一點，反而更堅定了Jim的決定。他和Spock約了會，玩得很開心，至少他認為玩得很開心，但Spock只長大了四個月。四個月。

他年紀越大，就越難讓他開心。Jim心想，記起了Bones關於瓦肯人情緒控制的想法。但是……他仍有機會。他坦承道，「是啊，那很合邏輯。說不定到時候情況就改變了，但我還是想先讓你知道計畫。不只因為你年紀小，也因為你仍是個公民。你不記得自己加入過星艦，直到你想起來之前，我無權要你和我們一起踏入險境。」

「即使那是我想要的？」Spock問道，聲音變得低沉，固執的語氣軟化了些。

Jim發覺令自己下定決心的不只是Spock的年紀，也包括身為星艦軍官的Jim立過的誓言，要在能力限度內保護所有公民。保護Spock。如果能確保Spock的安全，他也能放下胸口大石。雖然如果Jim能有大副在身邊，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受過完整訓練的Spock能照顧好自己)，但那並不是現在的Spock需要聽到的事情。「是的，即使如此。」

Spock別開目光。Jim有點慶幸自己有目睹Spock過去一週的成長，不然他不會注意到他微微緊繃的嘴角，雖然他不能肯定那代表不開心或生氣或是兩者皆有。但那令Jim傾身握住Spock的雙手。Spock先是僵住，然後用力抓住了Jim的手腕。只要再用力一點點，他的指尖就會留下瘀青。

「你不會被丟下的。我們會回來接你，Spock。」Jim向他保證，聲音低沉。「沒有人想要你離開，但目前這就是我的決定，這就是我的命令。」

Spock慢慢放開了Jim，然後僵硬地說。「如你所願，Jim。」接著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Jim揉揉臉。「噢完蛋了。」他喃喃自語。他想起Spock最後一次說那句話的情形。Jim不知道如果命令不是他下的，Spock是否會有不同意見。「好一個夜晚的美好結尾啊。」好一個第一次約會的美好結尾啊。

靠，我真的對感情很不在行。

Jim那晚睡得很不好，輾轉難眠了好久──想著獵戶座人、Spock和各項明早要處理的細節──直到聽見Spock回到自己房間的輕微聲響，他才沉沉睡去。

===第二十七章完===

目前原作進度完，坐等原作作者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