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hur的生日來了又走,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沒錯過當天的馬戲雜耍,沒錯過吟遊詩人的演出,沒錯過任何一個安排在生日當天的活動。他並不怎麼在乎這些表演,大臣們刻意把他比較沒興趣的慣例活動排在當天,好讓大家在瘋狂八卦時有些事情做。但既然什麼也沒發生,他也只好當個稱職的壽星,全程看完了慶祝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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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hur的生日來了又走,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沒錯過當天的馬戲雜耍,沒錯過吟遊詩人的演出,沒錯過任何一個安排在生日當天的活動。他並不怎麼在乎這些表演,大臣們刻意把他比較沒興趣的慣例活動排在當天,好讓大家在瘋狂八卦時有些事情做。但既然什麼也沒發生,他也只好當個稱職的壽星,全程看完了慶祝節目。
或說,全程看Merlin看完了慶祝節目。
有個鄉巴佬男僕好處多多,所有你習以為常的事對他來說都新奇得不得了。看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跳上跳下,為了神奇的雜耍驚呼拍手,或一臉陶醉地沉迷於冒險詩歌的韻律,比看表演要有趣多了。一直到準備就寢了,Merlin仍精神奕奕,亢奮地談論著方才的表演。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是說,他到底把絲巾藏在哪裡──」
「嗯。」Arthur往床上一倒,「我很高興有人看得很開心。」
「噢。」Merlin的聲音突然變小了,「聽我講這些很無聊吧。」
Arthur想了一下。
「不,我真的很高興你看得開心。吟遊詩人講到主角被殺死的時候,你還哭了。」
「我才沒哭。」
「講到主角的靈魂回到老家時你又哭了一次。我都知道,哈哈。你真是個女孩,Merlin。」
Arthur閉上眼,很快便發出均勻的鼻息。他沒注意到男僕微微泛紅的臉頰。
Merlin只想知道他該拿城裡肆虐的瘟疫怎麼辦,無辜的人民一個接一個倒下,Uther指派了數個搜查小隊四處破門尋找魔法的蛛絲馬跡。Gwen的父親,城裡的鐵匠Tom也倒下了,
他心急如焚,不想聽這隻醜蜥蝪又臭又長地講一堆命運啊硬幣什麼的。
「如果Arthur真的是我命運的另一半或是硬幣的另一面,那不就代表我們是靈魂伴侶嗎?」他終於失去耐性了,「說點實際的好不好,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死了,我也活不到二十歲了。」
「你沒聽懂,年輕的法師。」Kilgharrah幽幽地說。「你和他掌握了這片大地的未來,是凌駕於世間一切靈魂伴侶的存在,我說的是一個新時代的開端啊。瘟疫對現在的你來說也許很重要,但長遠來看,只是一顆小石子罷了。」
Merlin要被牠氣死了。
他就是個笨蛋,總是不聽Gaius的勸。他的符咒治好了Tom,但卻讓Uther把矛頭指向了鐵匠的女兒。Gwen被抓起來了,這都是他的錯,他怎麼不動動腦子呢。
做為一個剛醒悟自己沒腦子的人,他做了一件更沒腦的事──
「是我幹的!我用魔法救了Gwen的父親!」他衝進會議廳大聲自首「Gwen不是你們要找的巫師!我才是!」
他預料到了Uther和Gaius的表情,也預料到了騎士會馬上行動,但他沒猜到的是Arthur的反應。
「父親!」Arthur跳了起來,一口斷定Merlin不可能是巫師,然後開始胡謅一點道理也沒有的謊言,說他被愛情沖昏了頭,被Gwen迷得神魂顛倒……這麼信口開河的胡話竟然也有人要信,Merlin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就這麼愣頭愣腦的被請出去了。
一直到整件事情落幕了,Merlin才被自己嚇出一身冷汗。他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把自己的腦袋雙手奉上?要不是有Arthur……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認識自己是一個痛苦且永不停止的過程。又一次從被Uther下令逮捕的惡夢中驚醒的Merlin認知到了兩件事。第一:他遠比自己以為的更莽撞。第二:他比自己希望的更依賴Arthur的保護。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翻了個身,懊惱地揉揉頭髮。他應該要能兼顧保護Arthur和照顧好自己,而不是反過來。
再謹慎一點,再冷靜一點。下次碰到問題時,一定要更漂亮地解決。
他想了一下Kilgharrah說得不明不白的硬幣兩面的比喻,他可以想像自己一直待在呆瓜王子身旁,像今天這樣舉著火把並肩作戰。也許牠的意思就是這樣?要是牠話中有話,這個說法聽起來的確很像靈魂伴侶……太傻氣了,又不是十歲小女孩,還幻想自己和王子是一對呢。Merlin逼自己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後。睡吧,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Merlin安穩地沉入了夢鄉。
Arthur太天真了。他以為Merlin只是個腦袋有點問題的男僕。不!他是全Albion最無腦的白痴!
Merlin在眾目睽睽下喝下了那杯酒。一開始,他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Arthur鬆了一口氣,正要搶在國王前斥責自家不懂規矩的男僕。下一秒,Merlin便痛苦地抓住喉頭,隨即失去意識向後倒去。
Arthur一個箭步衝向前,將他失去意識的身體抱起來。他毫無生氣的臉頰白得像雪,令Arthur的心瑟瑟發抖。
Merlin是為了他才喝下那杯毒酒,這都是他的錯。
Gaius才剛說有種花能做出解藥,Arthur下一秒就上馬了。沒獲得父王的准許,沒時間帶上幾個騎士隨行。如此魯莽,如此輕率。但他不管,他只想著一朵救命的小花。
一朵救命的小花,讓昏迷的Merlin睜開那藍色的眼睛,讓花朵的紅潤重現在那銳利的顴骨上。然後Arthur可以盡情對他吼叫,那麼魯莽,那麼輕率,就這樣把毒酒往喉嚨裡灌。但他做不到,他爬不上一小段懸崖。Arthur感覺到一陣怒火夾雜著恐懼淹上喉頭。他的Merlin在等一朵小花,但他卻摘不到。
在絕望和痛苦的黑暗中,他眼前出現了一球飄浮的藍光。
在那一瞬間,Arthur相信自己的祈禱獲得了答覆,相信了命運,相信了奇蹟。
Uther的聲音在他腦中說這是魔法的陰謀,是算計的陷阱,但Arthur欣喜得無法理會。美妙夢幻的藍色光芒照亮了陰暗的洞穴,Arthur艱難地前進,終於將珍貴的花蕊握在了手裡。
Merlin終究是救回了一條命。Arthur沒有守在他床邊看他張開眼睛,沒有一聽到消息便飛奔去探病。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陷入了沉思。魔法是邪惡的,是腐蝕人心的罪惡。但那藍色光芒如此美妙,讓他心中充滿了希望和決心。那絕不是邪惡魔法,而是命運的顯靈,不可知的力量。不管怎麼想,命運的手指都將他指向Merlin。也許Merlin是謎團的構成,也是謎團的答案。但這究竟代表什麼,他想不明白。
他必須見見Merlin。
一直到踏進御醫的房門,看見仍有些虛弱的Merlin向他怯怯地一笑,情緒的浪潮才突然將Arthur滅頂。他突然驚覺死神的手指離Merlin如此接近,差那麼一點點,Merlin也許就死了,為了他而死──Arthur呼吸困難,喉嚨發緊──光是想到失去Merlin的可能性,他就覺得無法承受,為什麼他好像喘不太過來?
「Arthur,」Merlin說,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放開我啦,不能呼吸了。」
也許,只是也許,Merlin會是他的靈魂伴侶?
在迷宮的盡頭,浪濤拍打的海岸旁,Merlin一臉靦腆地坐在那兒。
獨角獸之神哪,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明明叫你不要跟來!」Arthur嘶道。
Merlin低下頭,沒說話。
他得破解獨角獸的詛咒,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解救受苦的人民。他不要任何人品嘗他的過錯造成的苦果,任何人,包括Merlin,尤其是Merlin。他氣Merlin的不聽話,但更氣Anhora的殘忍,把Merlin當作他的棋子。
兩個肉眼無法辨別的高腳杯,其中一杯裝的是毒酒,喝下即死。兩杯都必需喝掉,但一人只能喝一杯。Arthur的心直往下沉,這就是他的懲罰了,但他的男僕何其無辜。
Merlin聚精會神地研究著眼前的兩個高腳杯,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讓自己喝下裝毒酒的那杯,好讓Arthur活著回去。好像讓Arthur活下來是最天經地義的答案,根本不用考慮Merlin自己。不論Arthur多努力說服他都不聽。
「我不知道你這麼想為我而死呢。」Arthur說。
「相信我,我也很意外。」Merlin回答他,眼睛仍沒離開杯子。
Arthur突然明白了,Anhora為何要將Merlin安排在這裡。Merlin和他有著一樣固執的靈魂,在危急時刻眼中只看得見對方,看不見自己。Merlin不是偶然被抓來的棋子,而是他的試煉本身。Anhora要他做出的抉擇,並不是他是否能為一個子民放棄生命,而是他是否能為了Merlin放棄生命。
Arthur曾聽說,有人在互換前就知道自己的靈魂伴侶是誰。兩人之間的共鳴如此之深,在互換前便能相認。當Merlin抬起眼睛,那雙和他身後的大海一樣湛藍的雙眼望進了Arthur的心,令他為之震動。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無庸置疑。他和Merlin屬於彼此,他願意為Merlin而死,也確信Merlin願意為他放棄生命。
這就是答案了,他能通過試煉的。
「我知道了。我們把酒倒成一杯,然後我喝掉,這樣我喝的就一定是毒藥了。」Merlin說。
Arthur搶在Merlin之前動作。他毫無畏懼,從容地向慌亂的Merlin舉杯。
「這是我該做的,沒事的,Merlin。」說完這句話,他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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